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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枫觉得自己就像在把风暴拥入怀中,但想到身后就是妈妈特意为了让他好眠而准备的柔软床垫,他就干脆放弃了稳住身形的想法。
他仰躺在床垫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亮起的顶灯,而川崎式俯在他的肩头,正在号啕大哭。
打开的两扇窗户之外,那道曾经必须被打开的门紧紧锁着,沉默地接受着另一边的嘶吼与捶打,那声音让他们所处的空气里浮动着混乱与悲哀的气息,那气息就像被人们践踏在脚下的花朵,正在泥土之中趋于腐烂。
流川枫伸手从枕边摸出他的walkman,解开他到家之后仔细绕好的线,然后把耳机塞进了川崎式的耳朵里。
摁下播放键的时候,他才想起此时里面的磁带是Gun’s N’ Roses五年前发的一张专辑。随着反射式液晶屏上的数字跳动,歌曲逐渐走向尾声,而川崎式停止了哭泣。
她坐起来,拿下一只耳机,用那种像是误喝了一口西芹汁的复杂神情对他说:“三年你是一点英语都没学是吗?”
“?”流川枫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他确实一点英语都没学。
川崎式不想把这首明朗得不可一世的曲子歌词翻译给他听,所以她无话可说。他们之间这种古怪的尴尬气氛只存在了几秒,因为流川枫一揉眼睛,直接扔下一句“我睡了,零食在柜子里”就翻身钻进了被子里。
流川枫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所以柜子里那一盒子五颜六色的零食理应是她一颗颗一包包扔在他窗台上的东西。川崎式不知道究竟是他根本不爱吃,还是自己用这个方法喊他喊得太过频繁,总之,当她从里面捞出那把superlemon的时候,她是肯定会看见盒子底下的贾巴尔光栅卡的,她带着点怔怔去拨开那张卡片,就会紧接着看见已经被拆解开但叠成四折的纸飞机,再往下拨开,就是一只紫色底的护腕。
无需翻面,川崎式已经猜到了后面一定用金线绣着Lakers 33。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国小三年级的新年假。那是1986年到来的第一天,在新年钟声尚未敲响的时候,85年NBA赛季,已经38岁的贾巴尔经历了148比114的“大屠杀日”,感到屈辱的贾巴尔用残酷的训练保持体力,数次被主教练强迫休息,最终4比2击溃了凯尔特人。
那个时候,Lakers的紫金球服使川崎式把球包和球鞋都换成了同样的色系,而在1月1号的那天,她冒着细碎的雪花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到了那个两只装的贾巴尔联名护腕。
她迈着冻僵的脚,一路搓着手小跑回家,却被流川夫人喊住进屋暖暖,越过灯光与弥漫的食物香气,她瞥见桌子上那个尚未打开的生日蛋糕,然后猛然想起了今天是谁的生日。她的身上什么也没有,除了那对她刚刚付出了不小的努力才得到的护腕。当流川枫下楼的时候,她一跺脚,拆开包装取出了其中一只递给了他。
Walkman的模式键位停留在磁带循环上,当那段鼓声消失之后,她戴上耳机后听见的第一首歌重新响了起来。
She\''s got a smile that it seems to me Reminds me of childhood memories
Where everything Was as fresh as the bright blue sky
Now and then when I see her face
She takes me away to that special place
She\''s got eyes of the bluest skies
……
Where do we go
Where do we go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