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吵了。”唐梨面不改色地说完,又低下头去吃饭。
然而就安静了这么十几秒,对面的人慢悠悠地开口道:“嗯,太吵了。要是我刚才进门有个女人上来这么吵,我会把她丢到门外去。”
“......”
唐梨总觉得他的话里像有什么内涵,但又想不到是什么。
她没接话,傅言也不像昨晚爱说话,余下这顿饭就在无声中沉闷结束。唐梨在收拾的时候方有些后知后觉,似乎今天的傅言看上去有些疲惫,难怪他说放点声音省得闷。
等她忙完,傅言又去了楼上。
现在不过八点半,不至于这么早跟美国开会吧?唐梨拿着广告稿上楼。
昨晚那个房间灯亮着,但没人。唐梨喊了声“傅言”,没听到回应。偌大的房子,没人应还挺瘆人。唐梨一间一间找过去,最后发现他在一间卧室的露台上。
傅言手抵栏杆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耸起的肩胛骨带出一抹落寞的背脊。
唐梨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三年前,她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背影。他不爱说话的时候,总是找地方一个人呆着。那时候的傅言,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像一个倔强又偏执的小孩。
刚开始她不知道,跑过去拍他,结果被吼了一声“滚”。
再有一次,他已经连续两天不肯吃东西,她又跑去拍他,他让她走,别烦他。因为没吃饭,连吼她的力气也没有。
她硬要把他拽起来,把他彻底激怒。他凶巴巴地掐住她的脖子,冲她咬牙切齿地说:“他们都管不了我,你以为你是谁!”
可能是有心无力,他其实没有用力掐她。所以她没被吓得多厉害,反而觉得他很可怜。于是她握住掐在脖子上的那双冰凉的手,不知死活地对他说:“我是唐梨,我就是要管你。”
......
现在的傅言,不应该好了吗?
唐梨犹豫了许久,还是默默去了楼下客厅。已经过了三年,她并不了解现在的傅言。
时间还不算晚,她打算等他一会儿,等他消化了情绪再说吧。于是又打开电视消磨时间,调低音量,窝在沙发上看剧。
但心里总归担心楼上的傅言,屏幕上演什么基本没看进去,加上音量又小,倒变成了催眠剧。唐梨昨天睡眠不足,沙发躺得正舒服,眼睛慢慢开始打架,尔后她就睡着了。
她还做了个梦。
梦到那个没掐死她的傅言,好不容易肯吃一口她煮的东西。他问她哪个Li,她没听明白。
“你叫唐Li,哪个Li?”
“哦,就是梨子的梨。”
“为什么是梨子的梨?”
“我妈妈姓黎,黎明的黎,爸爸就给我随便取了个名叫‘唐黎’。我不喜欢,后来自己改成了梨子的‘梨’。”
“梨有什么好?”
“反正我喜欢。”
“反正我不喜欢。”
梦里那个孩子气的傅言丢下碗,又朝她的脖子伸出魔爪,她一边向后躲一边用手招架,就在这纠缠的当口忽然醒过来。
睁眼的时候,眼前杵着一张傅言的脸。
唐梨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不是做梦,傅言就蹲在沙发边,手里拿着一条薄毯好像正要给她盖上。
“啊,我睡着了......”她揉揉眼睛撑起来,看向挂钟的同时问“几点了?”然后赫然一惊,居然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该回去了。”说着,她起身要从沙发上下来,却被傅言挡住。
“就在这睡。”他的嗓子又低又哑,他不会在露台呆到现在吧?
唐梨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没回答,就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略略仰头望着她。晦暗的眸子像是杂糅了许多纷乱的情绪,让人无法分辨他在想什么。
片刻,唐梨才听到那副低哑的嗓音再度开口说话。
“昨晚,为什么不等我?”
......
啊,唐梨想起来。昨晚她下楼的时候,他是说了一句不会超过十一点,让她在客厅等他。
“昨晚太晚了呀,我总不能睡你家。”
“你不是没睡过。”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他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跟皮笑肉不笑好不了多少,让唐梨看了心里发毛。
“现在,只想拿到广告对吗?”
“......”
唐梨哑口无言,事实上......好像的确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广告,她不会联系梁成约见他,不会去会所找他,更不会接连两晚来为他做饭。
“可以,”傅言又笑了,这次是明显的嘲讽。“每天来给我做饭,广告就给你。”
看他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样子,唐梨顿时来气了。
所以根本不是不满意稿子,纯粹是拿捏了她的命脉耍着她玩!
“你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唐梨怒气冲冲地想推开他站起来,却被他反扣手腕抵在沙发背上,力道远比以前掐她的时候凶猛。
他看上去比她还要生气,还要愤怒,狠厉的眼里像是在敌视一个仇人。
“你只稀罕钱!”
“好,我也给你钱!”
“当初同样的服务再来一遍,我给你十倍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