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时,殿外
萧初年坐在桌前已经昏昏欲睡了。
那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几次差点磕到桌案上。
身旁的窃窃私语好似催眠良药,将她的意识引入无尽黑暗,半梦半醒间,她好似又梦见自己坠入了一片冰湖,脖颈上掐着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死命将她按入水底。
冰冷的水浸入鼻腔肺腑,她想挣扎,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是这么娇小,只有六岁孩童大小的手徒劳地四处乱抓着,却够不到哪怕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溺毙时,额上忽然触到一片温热,柔软地托住了她的脑袋。
......
等等,托住她的脑袋?
萧初年猛然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片红木的桌案,而额上,一只素白的手正正好托着她低垂的小脑袋。
???
萧初年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是坐着睡着了,在脑袋快要磕在桌面上时,被一个人精准托住了头。
见她醒了,周遭讥笑议论的声音更大了,都指着她看笑话。
“喝点水吧。”一旁传来清哑女声,递给她一杯温水。
萧初年脸色有些发白,温热的水入喉而落,梦中的冰寒缓缓自周身褪去,她搓了搓脸蛋,侧眸道谢。
“谢谢,初年失态了。”
一直空缺的右侧终于坐上了一个人,她打量了几眼,似乎没见过。
“若真的太疲倦,可以去热河内殿歇息片刻。”
“不必,快要午膳了,不敢误了时辰。”萧初年感激地笑笑,“我是萧初年,萧家二小姐,敢问姐姐是...”
还没等她说完,左侧的莫述怀笑了一声,“萧初年,这位是华夕公主,没看见殿下衣摆上的月纹么?”
“华夕公主?”萧初年一愣,放下杯子行礼,“原来是公主殿下,臣女有眼不识泰山,驾前失仪,还望公主恕罪。”
“刚刚还叫我姐姐,现在便成殿下了。”姬素月怅然一笑,“初年免礼,本宫也只是出来透透气,见只有你旁边空着,便来坐一会儿。困倦乃人之常情,怎么能算失仪,未免有些牵强了。”
萧初年被扶起来,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姬素月见她这幅懵懵的模样,“噗嗤”一声,“还没睡够?要不在这儿再躺一会儿。”
“.....不了。”萧初年乖乖坐好,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公主很健谈,没有架子,温柔又博学,与萧初年相谈甚欢。
直到午膳开始,姬素月都没再挪位置,一直在河廊上坐着。
“初年可会骑马?下午要不跟我一起进林子转转。”姬素月支着下巴侧眸,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萧小丫头。
“我对马术一窍不通....”萧初年幽幽出声,她一贯觉得马这种生物又高又大,是个不好掌控的生物,她比较惜命,一直都敬而远之。
姬素月有些可惜道,“那只能看看午膳后的论武台了。听闻这次为你们也设置了场地,马术,射术,武道....”她数了数,半晌笑了,“貌似挺多的,听闻拔得头筹的人,能跟着萧将军小小学习一段时间。”
“跟哥哥?”萧初年嘴角一抽。
跟萧暮学什么?学怎么逛妓楼如同回自己家一样自然么......
看她脸上无语的表情,姬素月禁不住勾唇,“能跟萧都督学习是多少富家子弟梦寐以求的事,但看初年的表情....”
“啊...哥哥他...他的事,我也管不着。”萧初年结巴了下。
她总不能说觉得自家亲哥就是个整日花天酒地的街溜子,根本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吧...
姬素月突然笑了,狡黠地眨了眨眼,“初年想了什么,我都听见了。”
“啊?”萧初年震惊地瞪圆眼睛,但在看见公主眼里的笑意后,才明白过来她是开玩笑的。
所谓做贼心虚,也不过如此了。
吃饱后就会昏昏欲睡,饭后该论武的论武,该围猎的围猎,这一切都跟萧初年没有关系。
她窝在一块儿软垫里,眯眼望着外面一层一层的山峦,好像一只打盹儿的小猫。
“春裳,甘华社仓前几日突然起火,可查清楚了?”
一周前,萧氏三大社仓下的甘华社仓忽然失火,损失了几千石稻谷和粟米,这些粮食七成是她出钱买下,三成是民间募捐所得,却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三分之一的储粮就这么没了,不可谓不让人恼火,甘华粮仓的防火措施一直做得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烧起大火?她总怀疑此为人祸。
春裳闻言脸色微沉,“回小姐,大理寺那边的人来说,现场查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但小姐你也知道,大理寺这些人狗眼看人低,进一步调查总归是不肯的,就这么一直跟咋们打太极打了四五天了,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儿。”
萧氏粮仓是她三年前亲手所建,所有仓本都是萧家全部出资,只为了云京内外那些无家可归的流人难民能吃上一口热粥。
这种散尽家财的败家行为一度召来众多白眼,但萧氏社仓还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建起来了,以她萧初年的个人名义。
萧暮没阻止也没参与,对于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他选择了默许。
兄妹俩在有些地方总是出奇的一致,就如她对萧暮流连坊间这种传出去就不好听的事,也不会干涉分毫。
“罢了。”萧初年沉了口气,“秋后便是寒冬,社仓剩下的粮食可足够支撑到明年春天?”
春裳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正要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