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兰达在皇马官网挂职的名称是和齐达内一样的“主席顾问兼技术总监”,不过对她来说这两个名头其实本质上都一样,甚至如果硬要比较,她因为是自家培养的小白菜,可能无论对内对外,都要比齐达内更得马德里人的信任。
她是毫无疑问会完全站在皇马立场上考虑的纯粹马德里主义者,但又因为她自身的球员经历,以及前面所提到的——“完全的纯粹”,只要是为了皇马好的,她就绝对没有反对的理由。
因此,她既是弗洛伦蒂诺掌控更衣室的手段之一,也是主教练和管理层之间的粘合剂,同时,因为优越的血统,某种程度上也是大牌云集的皇马更衣室的稳定剂。
对比隔壁相对稳定的任期,皇马主教练的位置就显得格外动荡——几乎一年一换,而因为成绩不佳、管理层没耐心、不讨粉丝喜欢等各种原因,赛季中就宣布教练下课,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比如03-07年,里杰卡尔德任巴萨主教练期间,皇马就先后更换了六名主教练,可以想见新赛季即将上任的佩莱格里尼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说得难听点,尤兰达一开始就对这位好好先生不太看好。
她无法理解弗洛伦蒂诺既然已经暴露想要清洗劳尔他们给克里斯让位的想法,就该明白,板上钉钉的下一代队长line,sese还好,伊戈尔……显然性格并不属于强硬派。
但他偏偏就是被选中的下一任队长。
这个时候尤兰达就不得不开始嘀咕几句足坛根深蒂固的血统论了。以她的想法,不是皇马青训出身的sese其实比伊戈尔更适合做队长。但是,好吧,为了美凌格的心脏着想。也为了长久以来约定俗成要由卡斯蒂利亚掌管更衣室的传统。
“在想什么?”劳尔·板上钉钉要被清洗一号·冈萨雷斯先生刚洗完澡的身上还热气腾腾,见尤兰达托着下巴对着空白摊开的笔记本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尤兰达鼓着嘴巴慢悠悠蹬了一下地面,转椅转到他面前,张开双臂黏糊糊地撒娇:“劳尔。”
于是劳尔顺理成章地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转了几圈,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退役后又瘦下来的尤兰达有着不符合欧洲女性的轻盈体重,因为这个,劳尔始终不放心她的心理状态,总担心是退役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表面看起来一如往常,实则只是强撑着不让他们看见崩塌的惨烈。
毕竟尤兰达习惯了隐瞒疼痛,前科累累。
她总是说,她得到的薪水里不包括以疼痛向美凌格寻求宽容和忍让的部分,她觉得这太低劣、太软弱。她是马德里的战士,马德里需要她成为一个神,那么她就不该暴露一点凡人的畏缩。
在马德里主义者看来,公主殿下、甚至是女王,所有昂贵珍重的头衔外号缀在尤兰达的名字之后都是值得的,因为尤兰达从来都不会辜负他们。她是完美的。她就是白衣军团的神明。
劳尔也是马德里主义者,他原本也欣慰于当作妹妹一样带大的尤兰达是如此可靠的队长,他原本对于未满十七岁周岁就升入一线队、紧接着在第二年就得到队长袖标的尤兰达是如此与有荣焉。
如果他没有亲眼看过那一场决赛的话。
“玛利亚,你知道吗?我甚至在那一刻有些后悔,我在想,将马德里的荣耀置于鲜活的个体之上,到底是对是错。”
因为亲眼见证过在绿色的草皮上、被雨水冲淡后仍能大片大片铺开的红色;因为看见活跃得像一只小豹子的尤兰达脸色苍白地倒在冷冰冰的雨水里、无声无息;因为眼睁睁看见白色的球袜、白色的球衣球裤在她被抬上担架时被血色几乎染透。
即便劳尔是马德里主义者,站在尤兰达的病房外听天由命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在另一位马德里主义者古蒂面前动摇了。
而即便是古蒂,在那个时候也只能和他一起等待在病房外,低垂着头,像在祈祷,又像在自我暗示:“会好的。”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尤兰达是天选之女,是欧冠赛场上最年轻的帽子戏法选手,她有大好的未来,连女足国家队的教练都因为她过分的天赋破例出现在VIP包厢。即便赶不上07年的世界杯,凭借如此出色的发挥,她也一定会被纳入09年女子欧洲杯大名单的考虑范围。
她原本有机会能变好的。
但是在未来和当下之间,尤兰达从来不是虚无的未来主义。
所以从来不是50%对50%,而是100%对0。
“劳尔劳尔,你又在想什么?”尤兰达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把他从那些过去的回忆里叫醒,整个人的身体都非常信任地全部依靠劳尔的支撑。
即便是这么亲密的距离,劳尔叹了口气:“在想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你会不会难受。”
尤兰达愣了一下,她不怎么关心天气的变化,脚踝断了一次之后她在潮湿天气的酸痛某种程度上比天气预报还要更加准确。
“那我明天可以不去上班吗?都下雨了让我睡个懒觉吧。”尤兰达立刻松开手,手臂环绕在劳尔的脖颈后,脸也埋在一边肩膀上,嘟囔道,“我最近可是快要烦死了。”
“怎么了?”劳尔走了几步,把尤兰达稳稳地放到她最喜欢的懒人沙发上,身体陷到柔软的沙发里时,尤兰达一脸幸福地眯起眼睛,原本环绕的手臂滑下,正好握着他的手腕。
劳尔的左手、尤兰达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款式相同的对戒,随着她摇晃劳尔手臂的动作,亮银的戒面在灯光下一次又一次闪过。
起初媒体发现新赛季归队之后劳尔手上的戒指时,还只是当作洁身自好的劳尔终于觅得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