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皇朝,淮阳城,南方最富庶繁华之地。 天圣二年二月初六,初春。 戌时,人戈会意。 一道瞧着清瘦,穿着灰色棉衣的身影,脚步轻快的从一处逼仄的破落巷子里走出。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扛着挑担面摊,由南向北,低头看路一步不停的走着。 走出了寂静偏僻、罕有人迹的贫民窟。 走过了灯火阑珊、炊烟袅袅的平民巷。 走到了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繁华之地。 一连走了两刻钟后。 叶青的棉布鞋踏在了将淮阳城南北分割,丈宽三十的颍水上的东风桥上。 当啷! 挑担面摊落在了青石桥面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那温文尔雅如诸位读者老爷一样帅气逼人的俊秀面庞。 随着脖颈抬起,显露在烛火和月光下。 站在桥上,居高临下的叶青,眺望着南城星星点点的灯火,脸上尽是温柔浅笑。 一个背篓里插着数把油纸伞,瞧着和蔼可亲的老妇人,步伐稳健的从北面走来。 她满是褶子的脸,在看到叶青后,笑出了沟壑,关切的提醒道: “青小郎,你停搁在这里作甚?” “再不快些去平乐坊,北城可是马上要宵禁了!” 叶青回头,看向住在东风桥南端慈惠坊的卖伞李阿婆,温柔笑道: “再等等!” 李阿婆不解道: “等什么呢?” 叶青看着南城,惬意笑道: “等万家灯火!” 李阿婆顺着叶青观望的方向瞧去,看着那已经看了一辈子的夜色,笑着道: “这灯火不都亮着么,读过书的人,说话真是难让人明白。” “不过,你真的得快些去了,今夜平乐坊醉香阁会对诗对,听说有大官会去。” 叶青一听,惬意消失不见,着急忙慌的重新扛起挑担面摊,大步流星朝北城平乐坊而去。 “李阿婆,你不早说,小子先行一步。” “哈哈哈,对了,你记得明日早些去张先生那里,他有活找你!” 李阿婆笑着,记起了一事,仰头朝那快速消失的背影吆喝起来。 “好嘞,明日忙完,小子帮您制伞骨!” 轻快的声音随夜风消散。 平乐坊,淮阳北城最繁华之地。 乃是淮阳城青楼楚馆、酒肆店铺云集之所。 这里每晚灯火辉煌,彻夜不眠,夜夜笙歌。 有众多不输京都禹阳城,被无数人追捧,堪称才貌双绝的妓女清倌。 众多达官显贵、风流才子在此豪掷千金,纸醉金迷,纵情声色。 也有众多怀才不遇的书生在此一展才华名震神启南方,被寒门才子称作鱼跃龙门的福地。 叶青紧赶慢赶,踩着最后一声暮鼓的余音,挤进了马上关闭的坊门,踏进了平乐坊内。 “青小郎,今个可晚了些,莫不是被哪家小娘子给拦着了?” 掌管坊门开闭的不良人张烁笑着打趣叶青。 叶青抬袖擦了擦满额的汗水,喘着粗气欠身道: “见过张不良,谢张不良方才关门慢了些。” “一会儿若有空闲,去咱的面摊上,咱给您来碗热腾的汤面,暖暖身子。” 张烁想起叶青那碗汤香面劲的热汤面,不由咽了口口水,笑着摆手道: “行嘞,你赶紧去忙吧,我得空就去。” 叶青再次欠身,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往日摆摊的巷口,同周围熟悉的摊主打了个招呼托他们照看面摊,就兴致冲冲的朝醉香阁跑去。 旁边卖果脯的中年男人,看着叶青消失在人潮中的背影,抓揉着自己粗犷的络腮胡,瓮声瓮气道: “青小郎瞧着是往醉香阁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拔得头筹。” “拿到头筹又如何?顶多跟往日一样拿些银子。他同咱们一样,都是贱户,哎...” 紧挨着卖胭脂水粉的妇人,惋惜的叹了口气。 周围一众生意不错,脸上挂着开心笑容的摊贩,全都神情低落了下来。 神启百姓分良贱,七科之谪归为贱,优先征发劳役,不得入仕、购地、当官,世代沿袭。 也就瞧着比那些可怜的奴籍地位高。 但说不定还不如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奴仆,堪称云泥之别。 叶青即便有才又如何? 顶多挣的钱能多一些,被那些良民高看一眼,但也只是高看一眼罢了。 依旧是这神启皇朝最低等的人。 一身灰色棉衣的叶青,不过半刻,便驻足停步。 他抬头仰望着十步之外,这平乐坊中最负盛名的六座花楼之一的醉香阁,星眸中闪烁着不为人道的光芒。 灯火通明之下,这四层阁楼瞧着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更是有丝竹管乐、笑声浪语透过了阁外挂着的七彩霞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