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齐钦要堵上胡瑛的嘴,胡瑛保证自己不说话了,她的态度诚恳,齐钦遂作罢了。
后两日她果然没再胡说。
由于胡瑛逃跑加不安分,押送队伍行到第六日才到并州腹地,算是行了一半路。
他们是官兵,押送犯人回京,一直走的官道。沿途有不少村镇,路过了四座大城,他们都没有停留,由于行得慢,半路的休息也减少了。
这日晌午,他们在一个县城吃了午饭,买了干粮便走,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人烟稀少的山里。
上山下山的路不好走,胡瑛的手捆着,驾马有些吃力,想让齐钦把她放开。齐钦压根不理她。
“你们就忍心这样对一个弱女子?”
他们压根没把她当女人看。
“捆我六天了。我这肩膀好疼,诶哟,好疼……”
好吧,他们也不懂怜香惜玉。
她说了一路,翻过一座山头时,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了,众人也没理会。
等他们闻到冲天的腥臭时,遍野的尸体已逐渐在视野里展开。
山坳里寂静,胡瑛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整个山坳遍地是尸体,黑红色为底色,上面点缀着青色和白铁色,蔓延到了两边山坡上,尸体上支着刀,箭,枪,密密麻麻的如一片稀疏的草地。
他们二十二人走到边缘,惊起几只寒鸦。
“是我们的人!”有人惊呼,几人打马往前走去。
“什么人敢伏击定西军骠骑营的人?!”郭金沉声道,跳下了马往前走去。
齐钦的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他看着遍野断肢,头颅,血土,腐肉,无意识地跟着前面几人走去。到了中间停住翻身下马。胡瑛也跟着下了。
“卫副将……”郭金跪在不远处一具尸体前。
胡瑛走过去看,见卫良躺在一具尸体上,双眼紧闭,脑袋偏向一边。
他的身上很多血,却没有什么伤口,只有脖子上有个刀口,那刀口整齐细薄,执刀之人出手极快。
“行家啊。”
胡瑛说着,突闻后方有人从喉咙里发出哇的一声,转头就见齐钦跪趴在地,正在用嘴倒出中午吃的粮食。
两个小兵去扶他,他百忙之中抬手制止,硬是把汤汤水水都吐完了才好。
“诶,老实说说,这人怎么进的亲兵营?”胡瑛冲郭金小声问。
她来河西关这么久,这场面只在新兵身上见过,可这人都是亲兵营的小头目了。
“还不是……”郭金起了个话头,反应过来,低声吼回去,“打听这个干嘛,老实点!”
齐钦站起来,身上软塌塌的,扶着鞍鞯站稳了,擦了把嘴:“看看,有没有活口。”
众人走开去看,胡瑛跟他绑在一起,走回自己马前。
“你说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竟敢伏击正规军。”胡瑛随口与齐钦说。
齐钦抬起苍白的脸,冷冷瞧她。
“怕什么!他们是带着秘密任务的,你们送的是我一个罪妇,杀不到你头上来。”
齐钦的身体在颤抖,不明显,但胡瑛看出来了。
“你冷啊?”
胡瑛的笑满是幸灾乐祸,齐钦要是有力气,真想拍死她。
他长在繁华的渭阳,从小养尊处优,见的都是繁华长街,太平盛世。后来在来河西关的路上见识了杀戮,他也杀过几个人。
在河西关的时候,孙兴把他放在身边做参将,把他护得好好的,从不让他上战场。
长到二十二岁,这般血腥残酷的尸林腐肉,齐钦还是第一次见,冲击实在太大了。
胡瑛还想嘲讽齐钦几句,却听那边说有活口。
齐钦踉踉跄跄跑过去,胡瑛只好跟上。
那小兵嘴里还在吐血,众人也不敢动他。
“……”他嘴唇在动,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郭金凑到他嘴边,还没听清,被齐钦扒开了。
齐钦附耳去听,只听他说:“太子……保护太子。”
他说完就挂了。
齐钦听完捏紧了拳头。
“他说什么了?”胡瑛问。
见其他人也都看向他,齐钦说:“他说为他报仇。”
“好不容易留这一口气,不说谁杀的他就说为他报仇,咱们找谁去?”胡瑛说。
齐钦见她从头到尾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厌烦,向她急走几步过去。
胡瑛盯着他越来越近,本能地要抬脚,不想他只是掏出一块手帕,往她脸上呼来。
她没动,闭紧了嘴。齐钦怼了几下见没效果,威胁道:“张嘴,不然不给饭吃。”
这一路上胡瑛总是喊饿,到了并州,村镇多起来,顿顿能找到摊贩。
她敞开了吃,食量惊人,比他们吃得都多。
他这么一说,胡瑛当真配合地张了嘴。
齐钦把手帕塞进她嘴里,下令继续赶路。
胡瑛愣了片刻,抬手把手帕拿下来,顺手要丢,一看颜色好看,像晴天时要暗了的天色,还绣了花,就揣怀里了。
上马时见她嘴里的手帕不见了,齐钦冷哼一声,却也没同她计较。
队伍重新出发,胡瑛没再说话,气氛便一直沉闷着。
—
第一次遇袭第二日夜半,太子车驾受到第二次突袭。
他们奔逃了一天一夜,才扎营休息。这次周边守卫的兵士及时通报,但没什么用了,他们已经被包围其中。
杀手的功夫比一般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