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死于一年前中秋宫宴上,当时宴上舞乐正酣,二皇子突然倒在桌案上,七窍流血而亡。
陛下当场封锁了宴会,令太医查看了二皇子所中之毒,又在现场搜查痕迹,结果竟在太子的桌案下搜到一瓶已经用完的毒.药。
那瓶里残留的毒.药正是致死二皇子之毒。
“是太子毒害了二殿下!”当场便有大臣脱口而出,直接给太子定下罪名。
魏浔无论如何不相信齐钦会毒害齐锐,何况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亲自动手,他更不会蠢到下完毒后还把药瓶留在身边。
可当时做主刑狱的都是恭王的人,连陛下也因为避嫌,不得插手此事。
后来迫于恭王的刺杀,陛下废了齐钦的太子之位,并发配去了战事频繁的河西关,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时三司联合审查此案,但大理寺的动作总是比御史监要慢,查到毒.药来源时,渭阳城里几家药铺中,只有一家有过进货。
当大理寺的人赶过去时,那家药铺的伙计和掌柜都上吊自尽了。
魏浔仔细查看了他们的尸体,除了脖子上的环形勒痕,确实没有别的伤口。
毒.药的来源断了,此案便一直停滞不前,本应定为悬案,但迫于恭王的逼迫,此案只能早早结案。
这一年来,刑狱上的官员被大换血,魏浔找到了当年案发现场的重要证人,只待三司联审之日洗脱太子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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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好,一大早便起了浓雾,雾散尽后,朝阳渐渐传出温度,此时阳光正盛。
街头人声鼎沸,大理寺周边,围观百姓摩肩接踵。
今日三司联审二皇子暴毙之案,涉及渭朝储君,满朝文武皆来听堂。
太子下令允许百姓围观,御林军只能早早在此处布防,将百姓隔在大理寺门口三丈之外。大理寺对面的楼阁上,也遍布站岗的御林军。
进入大理寺的官员,上至国公,下至五品官员,均被御林军搜了身。
魏浔要的就是今日的大理寺堂内,无人能带进片甲。
御林军的金甲银枪在阳光中闪耀,他们的头盔上插着各色翎羽,颜色越深沉的,品级越高,其中却以白色翎羽为最高品级。
围在马车边的御林军头顶青羽,个个目光如炬,警惕如枝头惊鹊。
巳时初刻,魏迁领三千御林军护送太子到了大理寺。
太子的马车很简单,红漆黑梨木车身,暗红色帷幔,四面坠饰青色璎珞。车前挂着一块月盘大的玉珪,下坠青色穗子。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街边围观的百姓都屏息而待。
魏迁亲自打开车门,两名近侍上车,把太子推了出来,太子坐在轮椅上,几人合力把他搬下来后,邓公公推着他进入大理寺。
离开河西关半月有余,齐钦的脸便白了回来.他的头发被盘在头顶,戴着墨玉发冠,簪着发冠的簪子一头圆润,一头是一枚龙首。
今日可说是决定他生死的日子,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外露。他的一双墨眉斜飞,眉下的眸子深黑,毫不透光。
他下意识朝街对面的人群望了一眼,目光缓缓扫过,毫无波澜又转了回来。
太子到场,大理寺堂上的官员均起身迎接。
齐钦待他们一个个躬身行礼了才说:“众卿不必多礼。今日便请诸位为孤洗清罪名,还孤的二弟公道。”
众人应是,各自坐回了位置上。
太子是受审之身,只停在堂中。左右是听堂的大臣,公侯,坐满了整个大理寺正堂。
居上位的是主审,大理寺卿魏浔,刑部尚书和御史令为副审,位其左右。
人都到齐了,魏浔下令开审:“庆佑二十四年中秋,宫廷夜宴……”魏浔将案情细数了一遍,说到最后的结果:“毒.药的来源一断,此案便被草草结案,将太子殿下定为凶手。”
“然,经大理寺查明,此案的凶手并非太子,实则另有其人。”
堂中官员无有惊讶者,魏浔传了证人,那证人被带上来后,一部分人的脸色却是大变。
被押上来的证人身份不高不低,是宫廷少府寺卿黄武。
魏浔扫过左右官员的脸色,见隋文侯的脸色也紧了些。他在心内冷哼一声,此人是他费尽周折挖出来的,饶是恭王见了也做不到平静无波。
半年前他扳倒了前御史令,胁之以抄家灭族之罪,他为了保住家中妻儿的性命,供出了黄武。
中秋夜宴二皇子中的毒正是从他手中下出来的。
未免打草惊蛇,魏浔一直未动黄武,直到今日一早,才让冯尹把他劫到此处。
今日虽出了太阳,但仍是滴水成冰的天,黄武被抬至堂中,虽还算镇定,但满头冷汗却如何都抑制不住。
“黄武。”魏浔叫他一声,他惊得猛地抬头,环视了一圈左右听堂的官员,目光在隋文侯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隋文侯眼睛微眯,划过一丝狠色。
“可认得这个药瓶?”魏浔的话在黄武耳边响起。
黄武的瞳孔放大,张了张口一句话没说出,滞了片刻才使劲摇头:“下官不认得。”
“一年前中秋夜宴,你在何处?”
“在……在宫中……”
“我知道你在宫中,在宫中何处?”
“在……”黄武在了半晌也没说出来。
“你若不敢说,我来替你说。”魏浔的声音如招魂铃响在黄武的耳边,“当时你是少府寺的寺丞,少府寺专司宫廷内务,当晚你参与了宫宴的摆设,并在宫宴上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