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瑛横空杀出的第三日,皇帝便下了圣旨,封她做护国军红妆营大将。
护国军中本没有红妆营,只要陛下说有,便有了。红妆营大将名头听起来响,也不过光杆一个,手下一个兵也没有。
这事儿就如同胡瑛一个人去考武举,便得了新科状元的名号,陛下还亲自接见,赏赐八百两黄金一般——
——荒唐。
朝野上下眼看着新帝胡闹般的作为,忠君者痛心疾首,佞臣们笑掉大牙,看戏者不嫌事大。
但却有一半的人睁开眼看到了大渭的另一片天,那便是渭朝的女人们。
若说陛下的新政算是胡闹的话,那封胡瑛为大将、建红妆营,便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金口玉言,落到了实处。
胡瑛当光杆司令的第五日,便有一个女子叩开了红妆营的大门,叫着她的名字来参军。
胡瑛领着齐钦赏给她的两个亲兵——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郭金和薛林,兴冲冲跑到护国军大营外,扒开围观汉子们。
看到来人,胡瑛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
站在马下的,正是她在京城结下的一根梁子,当朝御林军统领的独女,陆秋风爱而不得推而不走的青梅竹马,魏漾。
护国军大营距京城约百里,快马加鞭也要大半日才能到,此时天色还未暗下来,魏漾风尘仆仆的,额发汗湿了贴在额角,显然是赶了一天的路。
魏漾一句话不说,等到见到胡瑛的脸,才恭敬冲她抱拳行礼,她沙哑开口道:“胡将军,草民前来参军,请将军接纳!”
胡瑛保持面色平淡,嗯了一声说:“红妆营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先随我进军营,我考考你再说。”
她嘴上虽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终于有人来参军了,打断腿也得把她留住!
还有:卧槽这些人色眯眯的眼神怎么回事?陆秋风的宝贝疙瘩可得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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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漾跑来参军一举,还得追溯到十日前。
旬日前,魏漾又去找过一次陆秋风。她把他逼到巷子里,恶狠狠对他说若是敢娶胡瑛,她就把他阉了。
当时陆秋风有片刻愣怔,随即却笑了,他说胡瑛会做饭会洗衣,会修补院子屋顶,会打柴会做家具,他喜欢得紧,又问她会做什么。
魏漾的脸涨得通红,却只能说:“我若要学也学得会!”
陆秋风还是笑着说:“你是魏府大小姐,该学的是琴棋书画,何必自降身价,学干粗活呢?”
“你喜欢,我就要学!”魏漾犟道。
“你怎知我喜欢的就是她干活?”
“我不管,你喜欢下棋,我就学下棋,你喜欢贤惠能干的姑娘,我也可以变成那样。”魏漾说完定定看着陆秋风,她的双颊红红的,嘴唇紧闭着,浑身都透着倔强。
陆秋风忽然就心软了,啊,此生得到魏漾这般人儿痴心以对,他还有何可求?
然而心软不过一瞬,他是男人,即便魏漾真的肯跟着他吃苦,他也不愿意。
魏漾的付出越多,越显出他的无能为力,世人的嘲笑和魏漾的嫌弃会将他与生俱来的骄傲打得荡然无存,到那时,他便不再是陆秋风,那他才真的不值得魏漾的付出。
陆秋风心儿揪痛,终于还是拒绝了魏漾,只是这次他说了实话。
陆秋风说:“我这辈子只想下棋,按我目前的资质,可能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你若是真想跟我在一起,便要挣钱养我。”
陆秋风以为说出这样的话是个女人听了都会嫌弃他,那么魏漾便无从再劝,此时看清他,即便再如何伤心失望,也好过日后后悔不及。
可魏漾真仿佛为他而生,听他说了挣钱养我这样的话,不觉得他无能,反而怕他反悔般确认道:“只要我养得起你,你就娶我?”
陆秋风震惊于她的反应,茫然点了点头。
魏漾冲过来,把他挤在墙角,扑上来抱了他一把。
直到魏漾兴高采烈离开,陆秋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给了她什么承诺?
魏漾回到家中,正日夜思索如何挣钱养家,便听说胡瑛去考武举,得了武状元,还得了八百两黄金,足够普通人家花一辈子了!
陛下的新政颁布已经快两个月了,魏漾虽然也想去试试,但束于家中礼教,实在没勇气去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听说第一个去考武举的人是胡瑛,魏漾震惊,没想到她已经走在了她前头,那她怎么也要迎头赶上,她便想着自己也去考个功名。
胡瑛打败护国军副将便能能得状元,她能在她手里过两招,那她魏漾怎么也能做个进士。
于是,她偷溜出府,不料,刚到兵部门口便被冯尹截了回来。
魏迁得知她是要效仿胡瑛去考武举,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也不听她分辨,罚她跪三日祠堂。
魏漾跪了三日,整个人都虚脱了。她在床上躺了三日才能下地,这期间她娘寸步不离照顾她,还不住劝导她。
她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是:“你身份不凡,可以不必吃那份苦。”
魏漾的性子浑,却从来对她娘很是恭顺,那时却也忍不住回嘴:“若是我没有投到如此好胎呢?若是我今后没有这么幸运呢?”
她娘听了她这话,憋闷半晌,抹着泪走了。
魏漾有些恼自己,这些话自己明白就好了,跟她娘说干什么呢!
不想到了晚上,她爹就来质问她。
“你干了什么把你娘气哭了?!”魏迁黑着脸,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魏漾心里的内疚烟消云反倒是被罚的气闷占了上风。
“没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