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说:“侍郎啊,我还以为尚书呢,怎么脾气这么大……”
胡瑛本是随口一说,不料那朱寿春听了却火冒三丈,两人都已擦肩走过了,他又掉头回来,指着她:“你你你……”
朱寿春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胡瑛站直身板,朝他走了一步,淡淡道:“我怎么?”
朱寿春年三十有一,在朝中算年轻一辈,如此年纪做到礼部侍郎也算有些本事,但在许多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胡子都没长齐的后生。
平日里,对他阳奉阴违的人不少,他让自己不要在意,日久见人心,他的本事不差,专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可是他哪能真的视而不见呢,就因为有许多人看着他出错,他才恪守礼节,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他没察觉自己所作所为过于激进,已经僭越了礼部尚书,引起了冯玉的不满。
朱寿春被胡瑛的气势镇住,甩袖道:“你给我等着!”
胡瑛轻笑一声,没放在心上,另外三个看好戏的人也不以为意。如今的朝政上,吏部和户部才是恭王朋党和陛下的战场,礼部没实权,是以他们都没把礼部放在心上。
现在某少女还不知道自己辛苦学习考完科举,要去的竟是礼部这种无聊的地方。
-
胡瑛与章月寒等人告别,回了兵部驿馆,刚到兵部驿馆,就见她原先住过的西厢房被烧成了木炭,她猛地扯住一个侍从的衣领问:
“我的金子呢?!”
那侍从被她的动作语气吓住了,磕巴道:“金子没烧坏,被,被馆丞收到地窖去,去了。”
“带我去看!”胡瑛恶狠狠道。
“地窖锁着的,要取钥匙……”侍从说着便带她去找馆丞拿钥匙。
馆丞殷勤带她去看了她的金子,胡瑛一一清点数目,见没有少才放心了。她取了一锭金子,让馆丞记着还剩多少,下次回来她还要查一遍。
“将军放心,侯爷都吩咐过,不敢慢待将军。”馆丞笑得殷勤。
胡瑛不在意他说的,走出了地窖,想起还有个人在这里。
“王……我表哥呢?”胡瑛问。
馆丞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笑道:“西厢房被烧了,就给转到东厢房了,您表哥好着呢。”
“带我去看。”胡瑛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
胡瑛去了南山大营一个月,王会在兵部驿馆里艰难活了一个月。
胡瑛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形貌依旧,只是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眼下青影黑中透黄。他开门时全身的肌肉紧绷,见是她,身体一软,便如一根煮熟了的面条般软倒在地。
胡瑛难免惊异,却见王会躺在地上,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胡瑛蹲在地上凑近了去听,他念的是:“胡瑛救救我胡瑛救救我……”
胡瑛想笑他的心思熄了,默然在一旁坐了片刻。
这一个月来,王会在这驿馆里经历了无数次刺杀。
驿馆是兵部的,兵部是隋文侯的。他要弄死里面的一个人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隋文侯派杀手扮成侍从杀了三次,侍从都不是他的对手。夜里用迷香毒针杀过一次,迷得半晕不晕还是没能杀死。夜里放火烧他,楼都烧塌了,他竟然从废墟里爬了起来。又在饭里下毒,药得半死不活,竟然还是给他死里逃生。
这一月来,王会夜里不敢入睡,白日不敢吃饭,还要时刻防备靠近的任何人,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可他夜里不睡,便白日里眯一会儿,不敢吃饭就跑出去吃别人的饭,时刻窝在屋子里防止人靠近。
他的遭遇有多惨烈,求生欲便有多强烈。竟然让他撑到了胡瑛回来。
王会睡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才醒来。
胡瑛给他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他爬起来坐下就开吃,吃完了看向胡瑛。
胡瑛初见他时他眼中的凶狠和兴奋目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诉不尽的疲惫和祈求。
“我问过齐钦。他不见你。”胡瑛说。
“这就是我的报应吧。”王会埋首沉默片刻,倏地抬头看着胡瑛说,“我很小就为生存而不择手段,你跟我一样,应该能体会吧。”
胡瑛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并未不择手段。”她一直有底线的。她做的最损人的事是偷粮食,她偷的都是地里的,胡叔说那是天赐的,不归谁所有。
“我不想死。”王会的目光暗下去,喃喃道,“有个人因为跑得慢了,被野狗追上,一只野狗咬断他的脖子,啃食他的脸,另一只咬破他的肚皮,吃他的内脏。”
王会喃喃讲着自己小时候的回忆,破碎的画面中,他只记得同伴被野狗吃掉的画面。这么多年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这个信念:别被吃掉。
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不幸的是,他遇上了恭王。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胡瑛问他。
“因为我知道他们所有的秘密。”王会镇定道。
胡瑛思索起来,他们如此急着要杀掉王会,说明他知道的东西很重要,可是为什么齐钦却不肯见他呢?怕他使苦肉计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连见也不见吧。
难道……有什么是齐钦他们都不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秘密?”
“我知道哪些人是恭王的人。还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胡瑛想这个齐钦肯定也知道得不少,那他的用处确实不大。
离开王会的房间时胡瑛道:“我在的这两日不会有人动你,你可以好好睡觉了。”
王会信胡瑛的话,却仍旧彻夜难眠。他翻来覆去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