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晕倒后,殿中众人一看陛下扬长而去,匆匆行礼恭送陛下后便齐齐往外退,生怕沾上什么大祸。而不少顾家门生却逆人流而行往前方来。偌大的文殿顿时一片混乱。
为防踩踏,御林军指挥一些官员翻过矮窗,从窗户上出去。
顾薇止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神色冷漠。人走得差不多了,顾家人七手八脚将靖国公抬了出去,其间没人看她一眼。
胡瑛走在后面,冷冷瞥她一眼,也大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文殿里只剩下顾薇止一人。
风从廊柱间穿过来,拂起她的鬓发。她抬手去撩开眼角的发丝,才发现自己流泪了。可她的嘴角分明带着笑。
顾薇止离开皇宫,在渭阳中街上缓慢而行。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下。
今日是六月初一,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瓢泼大雨冲刷不尽热气,只是雨滴极大,打在人脸上生疼。
雨势太大,不见减弱。行人都避在檐下,等着这场雨过去。
屋檐雨水如瀑,挤在檐下的人只见一女子在雨中独行,却看不清她的样子。
突然一架马车停在了女子身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撑着雨伞走到了女子面前。
男子为了用伞替女子遮雨,与她靠得很近,可男子似乎顾忌着男女之防,抬手把伞送到女子头上,自己却站在雨里。
雨伞太小,抵挡不了这如柱大雨,大颗大颗雨滴还是砸在顾薇止身上。
顾薇止看向面前的人,他伸直了手为她撑伞,自己却完全暴露在雨里。雨水冲刷得他的眼睛都睁不开。
“拿着。”魏浔一开口,雨水便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顾薇止不动,就这么看着他。雨水淋不到她的脸,她还能睁着眼看看他。
魏浔终于走到伞下,与她面对面。
“值得吗?”魏浔的眉头微皱,双眼绯红,不知是不是雨水冲的。
“不知道。”薇止笑着回答。
魏浔的眼里流出一行水,不知是不是雨水,他猛地把她抱进怀里。
中街两边楼阁林立,檐下和楼上众人只见雨中两人抱在一起,贴得极近,似乎融为了一体。见此浪漫景象,他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对不起。”
雨声很大,魏浔的声音很小。他说完这句话便放开了薇止。
魏浔把伞柄塞给薇止,越过她往马车走去。
马车经过薇止向前行去,薇止看着马车,喃喃道:“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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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漾改了红妆营的征兵制度,只在每月初一和十五征兵。天下要参军的女子都盼着这两日来参军。
今日下了大雨,来参军的人还是许多,到了傍晚时分,来的人渐少,一名女子骑着马来到了军营外。
达达的马蹄到了红妆营的征兵棚下。
大雨下了近两个时辰,刚停不久,马上的女子脸色雪白,但双目炯炯。天色已晚,周雪盈正打算赶人收行头回军营,见到这名女子又改了主意。
会骑马的女子不多,何况面前这名女子虽然浑身湿透,满眼疲惫,但她面色沉静,行止有度,想必非是常人。
“姓名。”
“顾薇止。”
“年纪。”
“二十一。”
周雪盈问了例行问题,她都一一回答。在问到家里情况时,她有些迟疑。
“可有婚配?”
“已经和离。”顾薇止淡道。
“婆家和娘家是做什么的?”
顾薇止没有开口,周雪盈从纸上抬起头来看着她。
“说吧,没关系的,咱们红妆营什么身份的姑娘都有。”周雪盈劝道,“只要你不告诉别的人,你的身份除了我只有两位将军能知道。”
“我的祖父是靖国公,父亲是刑部侍郎,前任夫君是,”见周雪盈已经愣住了,顾薇止顿了顿才说:“皇帝。”
周雪盈凝滞了片刻。
皇后和皇帝和离的消息还没传开,红妆营的姑娘压根不知道这个消息,周雪盈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
她打量顾薇止几眼,为稳妥起见,让她在此处等着,她去问过将军再说。
“她还真敢来。”胡瑛听完周雪盈的叙述冷冷道。
“将军认识她?”周雪盈惊讶道,“莫非她真是皇后?”
“是。胆大包天的皇后。”
下了大朝会后,胡瑛想着去看看齐钦,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却被内官告知,陛下谁也不见。胡瑛便回了军营。
虽然理智告诉她,顾薇止此举算是响应陛下新政的号召,并没有什么大错,但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休了陛下,她就有些生气了。
周雪盈见胡瑛不太喜欢前皇后,想了想道:“将军,她会骑马,而且身体底子不错,应该是个好苗子。”
胡瑛顿了顿,冷笑道:“她当然是。”
最后胡瑛还是收了顾薇止,虽然对她有所不满,但齐钦是齐钦,红妆营是红妆营,她还不至于公私不分。
顾薇止凭借出众的入营初测,在那一期新兵里很快脱颖而出。
胡瑛关注着李雯她们的特训,又操心着扩建营房,还在烦恼秋演之事,一直没想起跟魏漾提及此事。
于是魏漾知道顾薇止来了红妆营,已是十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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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营房里燥热难耐,蚊虫飞舞,胡瑛正在最后审查营房扩建的图纸,魏漾突然闯进来,冲她吼道。
“胡瑛!我薇止姐姐来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