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裳再次被鲜血浸湿,脸上,手上也糊满了鲜血,而她的身躯仿佛不会疲倦一般,将长.枪挥舞成风,枪头所到之处,必有一人跌落马下。
她的面容随着黎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满脸血迹,目光漆黑,眼珠掠过之处,最勇猛的戎兵也不由得胆寒。
肃萨汗没有认出她来,倒是一旁的忽寒铁崖大叫起来。
“是他!是他!”忽寒铁崖惊叫,语调因恐惧而拔高,“是他杀了母亲!”
肃萨汗转头看向他,见他竟然在发抖。肃萨汗强自镇定,仍旧没有要逃跑的念头。
“防守!”肃萨汗下令道。
王座四周的两百余名戎兵很快排出防守阵势,将王座围拢在中街,所有人一直刀口朝外。
胡瑛刺落最后一名戎兵,瞥了一眼王座周围的防守阵势,淡淡收回长.枪,在还算干燥的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顺便抹了把滑腻的枪杆。
她并没有急着攻过去,她有的是耐心,她要活着拿到肃萨汗的头颅,拿回去祭奠定西军将士们。
朝阳露了头,万丈霞光将天空染出层层艳红。
朝霞之下,胡瑛默默立在马上,如她来时那般不动如山。她的背后,是纵横交叠的尸林,他们大多喉咙被贯穿,浑身的血液都从血洞里流了出来,尸体之下,大地被染成一片暗红。
朝霞的艳红与血液的暗红相得益彰,触目惊心。
摆出防守阵势后,来人便入定般没了动作,肃萨汗心知此人不是有勇无谋之武夫,或许在军中地位还不低。
对方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他的溃军前来支援,他却与他耗不起了,他担心南北两方的渭军前来增援,到时他便插翅也难飞。
既然此人迟迟不进攻,说明他的体力也不够用了,只要他的亲卫在此处拖住他,他便能跑掉。
肃萨汗的王座开始移动,王座后的戎兵缓缓绕到前方来,与胡瑛形成对峙之势,王座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后方疾奔起来。
肃萨汗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决策会使他死得更快。
定西军防守多年,早把胡瑛憋屈坏了,她在战场上最威风的一次,是十里单骑夺人头,是她违抗军令创下的,后来再也没有过主动出击的机会。
所以戎人不知道,定西军擅攻,她胡瑛更是喜欢主动出击。
肃萨汗的王座刚脱离防守圈,胡瑛便策马奋蹄而追。
两百余名戎兵严阵抵挡,却如同泥墙破于洪水般被胡瑛一击即散。
她一接近那严密的防守之内,十尺之内的戎兵便如扑火的飞蛾般扑簌簌跌落,她的身周仿佛凭空生出一层透明的刀网,护着她如利箭般穿透防卫,直指奔逃的王座。
后方戎兵被如此可怕的战力惊呆了,待反应过来要追,已经来不及。
肃萨汗的王座笨重,八匹健马拉着奔跑已有些吃力,胡瑛眨眼便追上去,与之并排而行。
“你究竟是何人?!”
刚调转方向不久,此人便追了上来,肃萨汗终于恐惧起来。来人的目光冰冷平静,不见愤怒,不见兴奋,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胡瑛没有说话,她将手中长.枪甩出,插入车轮的辐条间,车轮停止转动,而马儿还在狂奔,王座瞬间倾倒。
人喊马嘶顿起,王座太重了,倾倒的瞬间连马儿也扭倒在地,一侧健马被当场压死,另一侧的马儿还在徒劳扬蹄。
肃萨汗和忽寒铁崖被甩落在地,待他们从眩晕中清醒,胡瑛的马蹄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你究竟,是谁?”肃萨汗临死还在不停地问。
“渭将,胡瑛。”胡瑛抽出他腰间的佩刀时轻声道。
肃萨汗抬头想看清她的脸,却只看见一双终于有些兴奋的眼。刀影一闪而过,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啊——”
忽寒铁崖发疯般大叫起来。
鲜血喷了他满脸,他浑身一抖,眼也没闭,血液从额角流进他的眼里,整个世界变成了血红色,包括那具无头尸。
胡瑛看了他一眼,神情毫无温度。她提着人头,在后方戎兵追来时上马往北去了。
短短的距离,胡瑛只是在倒塌的王座下停留了片刻,亲兵已然赶了上来,却只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汗王被杀。
众士兵大恸,一半人前去追击胡瑛,一半人下马跪地痛哭。
忽寒铁崖蜷成一团,悲痛而哭,他的嘴巴大张,眼泪直掉,但却无声。
“王子!”
忽寒铁崖一口气没回过来,晕了过去,众士兵一拥而上前来查看。
肃萨汗死了,他就是他们新的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