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接你。”
江秋表示明白,又问:“画展是什么时候?”
“下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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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渡将人送到小区门口后就离开了。
江秋倒没有立即回家,反而晃悠到小区的娱乐场地,在秋千上坐下。
她有些烦闷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坐着。
不到晚上九点,周围却也见不着什么人。昏黄的路灯打下,将她圈在其中。
她晃了晃身子,将秋千荡起,抬头便看到几家灯火通明。
晚间的风将她的碎发吹得糊了眼睛,她伸手将头发夹在耳后,又掏出了手机。
她点开相册,熟练地翻出一张合影。不管换了多少次手机,都还保存着这张。
照片中的老人笑得慈祥,当年她拙劣的染发技术使得老人的黑发白发混杂。
她记得那时她对老人说:“这叫挑染,很时髦的。”
少年人说话总是不着调。
那年她16岁,她63岁。
这是她们最后一张合影。
今夜没有星星,只有半月悬挂夜空。
一条消息弹出,江秋吸了下鼻子点开。
是来自母亲的嘘寒问暖。
每个月一次,像是例行公事。
江秋故意等待了一会儿才点开对话框,回复的照例是“没事”“都很好”“不用”这些只言片语。
她们其实本就没什么可说的。哪怕没有什么浓厚的感情,她们也都靠着理性,各自扮演着母亲和女儿的角色。
她们都明白的,但谁都不会捅破这一切。
因为没有意义。
其实继续演这场戏也没有意义,但生活总得继续,那依旧是她的母亲。
【那你自己多注意。】
那边也照例发来了这句,是每次对话结束的信号。
很久之前,她还会让江秋去见见她。但估计是被各种借口拒绝过太多次,后来索性也就不说了。
江秋突然记起她不久前对孙煦阳说过的话。
“因为你是你妈妈很重要的人啊。”
这话由她来说,倒显得冠冕堂皇了些。
有时候她也奇怪,明明和父母身上淌着的是一样的血,她却从未体验过那股血液中沸腾着的炽热。所以她偶尔也会想,血缘关系是否真的那般具有凝聚力。
她那时觉得不是,但刚刚周津渡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苏扬还是会想见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
因为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他们流着一样的血。
人在难过的时候总是想得很多。江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有什么可比性呢?她和苏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所以还是那句话:“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
以江秋为名的这条人生路上,没什么可怪罪的,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一切都不过是命数而已。
江秋回到家烧了壶水。
抿了口还在飘散着热气的玻璃杯,唇瓣干裂的疼痛感才得以减缓。放下水杯,她还是决定给老师打通电话。
她打开特定的软件,点开岛田敦的头像,犹豫了片刻,并不觉得老师现在想见她,所以还是点击了语音通话。
就是不知道岛田先生还用不用这个软件。
她本不抱什么希望,拨通后开着免提便将手机搁置在了桌上,想再给自己倒杯水,却没想到不过几秒,通话已被人接起。
“想好要回来了?”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是久违了的声音。
江秋不由得扬了嘴角,想笑他压低了嗓子故作深沉,却还是正经喊了句:“老师。”
对方从鼻尖哼了声:“你还认我是你老师?”
江秋没有反驳,只是道:“我有件事想和您说。是关于您的。”
“不回来免谈。”
咔的一声通话被无情切断,江秋刚想说话却戛然而止。
江秋失笑,无奈摇摇头。
算了,明天再打吧。
刚这么想着,微弱的铃声再度响起。
屏幕上“岛田”二字赫然出现。
江秋迅速将通话接起,学着刚刚岛田的样子,故意压低嗓子道了声:“喂。”
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才板正声音道:“好了,别闹了。有什么事要说?”
到底是谁在闹啊?
江秋收敛起笑容,将何氏策划画展一事一一告知。避开了苏扬私人的部分,将周津渡所言尽数转告给了岛田敦。
“您对那张照片有印象吗?”江秋问。
岛田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传来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
良久,才回答道:“我大概记得。但三十年实在太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江秋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燃起的那么一点希望再次被冷水浇灭。
她知道,疑罪从无。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真的是临摹却没有证据,又该如何是好。
“这样吧,你回之前那间小屋看看。以前所有的照片都被我放那了。我现在在国外,短时间内回不去。”短暂的沉默后,岛田敦说道。
江秋应下,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宽慰话。
在江秋以为岛田要挂断电话时,又突然听他道:“你真不打算回来了?”
那声音有些别扭,好似打磨了很久才终于问出了口。
“周六会回去的。”
她还要回去找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