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出那些话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陈望搅着手指,虽然心砰砰直跳紧张异常,但眼神仍然坚定不移地看向宋乘衣,等待着她的回复。
傍晚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宋乘衣周身打上一层暖色调。
但宋乘衣并不是看上去就心生亲近之感的人。
她永远是黑衣红底内衬的装束,衬的脸愈发素净寡淡,无论是她黑沉带锋芒的眼眸,还是她身上清冷沉静的气质,都不动声色地让人心生敬畏。
风微微吹起她束起黑发,空中荡起弧度又平静落下。
陈望已经在昆仑剑宗外门待了五年。
这五年间,他从没与师姐产过一丝交集,但他总能在乏味可的生活中,窥见一丝师姐的存在感。
这遥远的存在感遥远却又异常强烈——在众弟子口中、在论坛上长居不下的热度中、在零星的师姐露面中……
他站在远处仰望。
对他而言,师姐是遥远的,又是熟悉的。
熟悉的是他已侧面了解师姐的行为,但遥远的是师姐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对其的认知,不断补充。
很多同门们都不喜欢师姐,陈望经常能听到有弟子在背后编排师姐。
师姐做事严谨,恪守条规,无论是,抑或是,都绝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错了就是错了,一律带入刑罚司接受对应惩处。
不让步不妥协的强硬政策,成为一些弟子眼中钉。
会骂她只是条毫无思想的、忠心耿耿的家狗,只听尊者的话,指哪打哪,如果有朝一日尊者让她去死,想必她也会不折不扣地完成。
他们厌恶师姐,但又害怕她,也因此只敢背后嚼舌根,不敢带到人前。
对于这种人,陈望是不齿的。
他慕强,因而默默关注师姐,师姐这等天赋卓绝的人能被收为弟子,他不曾有丝毫不满,反而认为合该如此。
但苏梦妩能被收为弟子,他真的很不解。
当修为的强弱不再是衡量标准,他要朝着什么方向努力。
第一次开始迷茫——他的坚持是对的吗?
不断思索后是剧烈的不甘心,因而夜不能寐。
陈望迫切地想从自己一直仰望的师姐口中,得到解惑,期待最后落下的镰刀。
良久,才终于看到宋乘衣抬眸,视线落在他身上。
宋乘衣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陈望:“陈望,年十九。”
宋乘衣:“陈望,你是如何定义天赋这种说法的呢?”
陈望想了想,随后慢慢道:“根骨好,能测出强灵根,修行速度也比旁人快出百倍。”
宋乘衣点头,不可置否:“是,你说的这这的确能算得上天赋卓绝,如果按照这个定义,像你这般十九岁尚未结丹的,应算得上是天赋平庸。”
虽然陈望早知道自己天赋平平,但从师姐的口中说出,还是觉得很羞愧。
宋乘衣:“人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有人生来就天赋异禀,某方面有卓越才能,因而不管家世如何,都有很大可能得到强者垂青;有的人出生修仙世家,可能天赋平平,但靠着深厚的财力底蕴,可化腐木为神奇;也有的人是天道宠儿,气运加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旁人难以得到的东西。以上三种人是处于金字塔上部的部分。”
“毫无修仙根骨的芸芸众生是处于金字塔的最底端,他们没有修仙的能力,可能平稳度过一生。”
“处在这中间的就是有修仙的根骨,但又不能算作是有天赋的地步,他们见识到了天地的宽广,心怀抱负和理想的同时,又看到了巨大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宋乘衣说的很直白,清晰地将他既没有足够的能力,又没有足够的实力点出来了。
陈望眼眸黯淡无光,埋下头。
宋乘衣:“你会认为苏梦妩没有资格,因为她凭借的仅仅是运气,那你会有想法认为我不配吗?”
陈望坚定摇头:“怎么会呢。”
宋乘衣:“是了,当你认为一个人注定无法越过时,连生成一丝想要战胜她的想法都没有。
然而你认为某人可以越过,只是运气很好地处在一个高处时,便认为她可以,为什么我不行,从而产生强烈不甘,认为这命运的不公。”
陈望能察觉到师姐正在望着自己,他眼皮轻颤,脸色因羞耻而通红。
他的心思完全被师姐戳破,那种阴暗的、不服的、怨怼的隐秘情绪。
陈望眼中空荡荡,没有一丝神采,不由来的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眼眶湿润。
“这种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随着师姐一锤定音的话,那镰刀终于落下来了。
他天生平庸,既无实力又无运气,与别人相比又如何呢?改变不了他平庸的事实。
陈望瘦小身体颤抖,眼泪终于也随之刷刷落下,眼泪模糊了视线。
意识到这点后,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绝望。
可是为什么眼泪又要落下呢?
宋乘衣神色淡淡:“你的完全错误在于,你有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在这种潜意识的心理暗示下,存在一条永恒不变的定律——强者恒强。”
“只要你产生永远无法战胜强者的瞬间,怀疑自己时,一切都输了。即使你拥有绝顶的天赋,顶级运气,也绝不会成功。”
陈望低着的头愣住了,哽咽声音也仿佛卡住了,被暗下了暂停键。
他的脑子基本上已经无法运转,不太能理解所说的话。
宋乘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