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桃林深处的卧榻之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个人。
全身雪白到面无血色,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双眼睁着没有焦距,似盲人般空无一物。若忽略那似有若无的呼吸,几乎与死人无异。
这具活死人已经躺了近3个月了,期间,黑帝、一代轩辕王、高辛俊帝、五神山王后、涂山璟都来了,可依旧唤不起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王母白芷说她自弃自厌,心无生念,想寻死求解脱,却又因故人之念不得不活着,生不如死。
三大帝王伙同五神山王后讨伐涂山璟,要杀要打,她依旧无动于衷。还是獙君及时阻拦,告知小夭因故人之故而非涂山璟,又将事情缘由告知,苗圃怯怯的一旁应和。
四人顿时泄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死死憋闷。
那人早已死去,尸骨无存,他的毒血洒满的岛屿寸草不生,生机全无,方圆几十里都无活物。
掌控大荒的黑帝陛下,想鞭笞他的尸身泄愤都做不到,小夭又该凭何活下去呢!?想起当初小夭哀求他放过相柳更自责。身为王帝,任何不利于大荒的事情必须铲除,那人杀了丰隆就注定是必死的结局。可身为兄长,从前自己杀了涂山璟就曾深深伤害了小夭,虽说小夭最后原谅了她,待他终归再也不如当初了。如今自己又杀了他的挚爱。虽不是他亲手所杀,可……小夭只怕是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啊念哭着一声声叫着姐姐,早知她得知真相后会是这般模样,无比后悔当初瞒着她血贝的事情,不求她原谅,只求她不要放弃自己……
涂山璟茫然无措的流泪,苦苦哀求小夭不要抛弃他……
俊帝当初从狌狌镜里看到的人,就预料到了小夭会后悔,原以为她大荒流浪300多年早已看透生死,却不想她竟情深至此!
是啊,她是啊珩的女儿,又怎会比她母亲差!小夭死死压抑自己的情感,无非是为了在场所有人的圆满,是这些以爱之名赋予的枷锁让她与至爱分离。
甚至,她比啊珩更惨!啊珩至少得了片刻的圆满与温存。可小夭却从未得到过!那九头海妖比蚩尤更情深义重。正是这份被深埋在心底,磅礴汹涌又无可阻挡的爱意,治愈了小夭,让小夭有力自保,得以百年心安。
可如今这人为了成全小夭的圆满,悄无声息的离开,不留丝毫痕迹,却是对小夭最大的残忍。倒是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怨他!
将二人从小夭的床榻前拉开,让人将涂山璟送回青丘,且禁止他进入玉山地界。虽然此事完全怪不得涂山璟,可作为父亲却控制不住怨他。
自诩智计无双的青丘公子,从前就困于婚约,还甜言蜜语蛊惑小夭,用什么15年的约定禁锢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的王帝早已成精,又怎会不明白涂山璟爱惜羽毛却又贪心小夭呢!从前念他痴情曾为小夭丧命,软弱无能护不住小夭也就罢了,耍点小心机也无非是讨小夭欢心,左右有三大王帝为她撑腰。
可如今九头海妖都死了他都抓不住小夭的心。这狐狸真真没用!除了毫无用处的温柔和甜言蜜语,简直一无是处!
向来待人宽容和熙的俊帝,生平第一次对一个本无错的人深恶痛绝!
满头白发的一代轩辕王一夕之间更加苍老,与寻常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无异。
看着与妻子啊缬相似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当初绝望死去的妻子。
啊缬,自己一生愧对的妻子,是黄泉路上都不愿再见到他的爱人,自失去她才深觉对她的爱。只可惜自己是帝王,不得容许私情。
此生已祭百姓,再难许佳人。
她的女儿自己没有保护好,原以为孙女自己可以让她得个圆满,却不料还是为了王权牺牲。啊缬,你怕是永生永世都不愿再遇见我……
相柳魂灵躺在小夭一侧,静静的陪着她……
黑帝自觉无颜见小夭,远远的看她一眼就静静的离开了。
玉山的规矩,夜晚不得留男子,苍老的一代轩辕王和俊帝只得双双退守在玉山脚下。轩辕王终究放心不下颛顼,第二天看过小夭后就匆匆趁着月色回到了五神山。
顾及啊念如今的地位,在第九日,俊帝就强行将她带走送回了五神山。
只余苗圃静默不许的守着她的小姐。
相柳的魂灵安静的陪着爱人,仿佛当初的37年……
喧闹的玉山又一次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景色,一样的无知无觉。仿佛就要这么天长地久地循环下去。
直到,
一只毛发杂乱的幼鸟,晃晃悠悠的扑腾到小夭身侧,用沙哑近乎几不可闻的雕鸣哀鸣着。
小夭似有所感,心微不可察地重重跳动了下。
是那只威风凛凛的白羽金冠雕,骗来送扶桑娃娃却被抛弃,到处寻不到主人的毛球。
先前的肥鸟此时消瘦疲惫不堪,再不复当初的神气。
原本感应到主人的气息,抱着一丝侥幸寻来,却看到这个冷心冷情的女人,她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虽然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很生气,可主人最宝贝她了,若知道它眼睁睁看着不救她,主人就彻底不要它了。
毛球扑腾到小夭苍白无血色的手上,轻轻的啄着她的手,嘶哑的尽力雕鸣着……
小夭终有所感,闭眼留下两行泪。干枯无颜色的唇瓣轻轻唤了声
“毛球”
许久不说话,像拉风似的嗓音嘶哑不堪。
苗圃早已泪流满面,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感觉小姐还“活”着。赶忙上前扶起小夭,在她腰身下垫好几个软枕,让她卧坐在床榻上,喂她喝了水,随后踉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