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已是破晓时分,天际泛起一道白。
陆太傅和陆长清入宫述职后,
陆茂安回到闺阁后便屏退左右,立于翘头书案前。
紧锁绣眉思索片刻,陆茂安便着笔写了一封书信,寥寥几笔钩落款写着侯府亲启,便放下狼毫笔搁置在莲花青白瓷笔架,转身轻唤门口守着的雪忆:
“雪忆,你拿着此封拜帖亲自去忠明侯府走一趟,务必亲手交给嘉世子爷身边的人。”
雪忆停顿片刻,恭敬慎重接下犹豫道:“小姐,这会不会太过冒然?”
冒然向一男子递帖子,若被旁的人看见小姐清誉可就真说不清了。
陆茂安闭目,纤纤食指捏了捏眉心:“按我说的去做便可。”
雪忆犹豫片刻,还是躬身一礼便退出房门,疾步走去。
陆茂安当然知道此举过于冒险,可眼下救祖母要紧,她也顾不上旁的什么了。
她要约嘉元淳见上一见。
......
保和殿内,小朝会。
嘉元淳身着青色鹭鸶朝服,身形板正眉目清隽,面无波动立于殿内右列。
他一身气度即便身着六品官服,也丝毫不怯于殿内其他身着赭紫官服的一品大员。
哪怕此刻左列的兵部侍郎陈锋铉正翘着胡子,陈情激愤的弹劾着他:
“皇上,臣要弹劾嘉元淳世子仗着有违礼法,辱女子清白,视王法于无物,如此行径何堪侍讲学士一职?恳请陛下撤下嘉元淳世子之职!”
崇正帝高坐案台之上,手间规律敲着扶手,看了一眼底下乖乖巧巧毫无动作的嘉元淳,不怒自威:“哦?爱卿此话从何说起?”
陈锋铉斜眼看了左侧面无表情,神情冷峻的嘉元淳,手执笏板上前便道:
“陛下,近来几日京中盛传嘉世子前几日于相国寺与陆太傅之孙女私相授受,更是越礼制有了苟且,如此行径难道不是不守礼法么?”
崇正帝一边眉头高高竖起,前几日他已听皇后所言,实在是!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好,看着底下风光霁月,仪表堂堂的嘉元淳,崇正帝斜眼一撇看下嘉元淳:“元淳,你可有自辩?”
闻此一言,不见喜怒的嘉元淳终于笑意绵绵轻笑出声:“陈尚书此言诧异就凭城中几句流言蜚语便对下官下如此结论,不知下官究竟哪处得罪了侍郎大人?让陈大人宁抢下御史大人之职,也要如此栽赃陷害下官,下官惶恐。”
陈锋铉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哼,巧言善辩!”
陈锋铉连声质问:“就凭本官当日亲眼目睹,你和那陆府小姐衣衫不整,于玉林都尉相送而行!”
“若不是犯了大错,何至于玉林都尉拎着你等捉拿回京?此番你又作何解释?”
嘉元淳唇间带笑,正要开口,一声苍老但铿锵有力的声音先从殿门口传来:
“兵部侍郎大人不该反思反思为何兵部在尔等看管之下,京城竟会出现流民匪变,匪寇逼京一事?”
来人正是一身赭色绣仙鹤纹官袍的陆太傅,陆常延!
陆太傅来到殿中,瞥了一眼愣在当场的兵部侍郎,未曾想到此时陆常延会出现于此。
陆常延径直郑重来到殿前,一丝不苟向崇正帝叩安:“皇上,万福金安,臣不辱使命!”
陆常延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道:“此番南下,微臣已查清,南郡动乱正是南阳郡守与兵部驻军两郡总督勾结,洪涝来临之际,南阳郡守等人竟不顾万千百姓性命,几罪人与南郡商贾相勾结,哄抬米粮价,强占民地,致使百姓流离所失。”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一旁的御史台和六部官员闻此一言,低头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一番言论后,陆常延双手递上收集而来的罪证,傅公公赶忙上前接过,递于皇前。
崇正帝打开奏折一目十行飞快略过字里行间,片刻后,龙颜大怒,崇正帝一合文书,猛然甩向底下的陈锋铉,怒道:“陈锋铉!你好大的担子!你自己看看!”
被砸得长翅帽歪向一边,兵部侍郎陈锋铉额间冷汗津津冒汗,惊恐之下,手间颤微微着捡起文书。
陆常延见此,郑重道:“陛下!臣弹劾兵部侍郎行污受贿以外,还要弹劾他口说无凭,侮辱臣孙女于和嘉侍讲清誉。”
陆常延再道:“若非他们鱼肉百姓,令百姓蒙难流离失所,老臣一家上下何至于会在京中遇险!当日若非嘉世子出手相助,微臣一家上下恐已遭遇不测了!”
说到此处,陆太傅一度说不下去,哽咽道:“老臣实在不敢想耳顺之年还要承如此悲痛,望陛下严惩兵部侍郎,彻查涉案兵部官员。”
一旁的陆长清亦是扶助父亲,出声附议:“且兵部侍郎不禁倒打一耙,还如此侮辱臣的嫡女,臣恳请陛下责罚陈大人还小女清誉公道!”
看完文书的陈锋铉已是面目苍白,尽无血色,嘴唇颤抖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哪曾想,接点远房亲戚孝敬行个方便,会有如此大祸!
未等他反应,崇正帝已然下令:
“来人呐!将兵部侍郎压下刑部大牢,由三司会审定罪!其家人有包庇之嫌,同下天牢!”
陈锋铉反应过来,嘴里才要喊“恕罪!”便被侍卫堵住嘴,拖了下去。
在朝野哗然之中,
崇正帝扫视一圈群臣,皱着眉就着此事语重心长道了句:“众位爱卿有空听些子虚乌有的闲话,不若多把身心安置于公务,如此才不叫朕失望啊!”
说罢,崇正帝眉眼中已是有了疲倦之意,挥挥手,早在一旁关注着的的傅公公便高唱一句:“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