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暒身子本就虚弱,此刻还不见大夫过来为初明诊治,心中更是急躁不安。
“苟家不知积了什么德,这么大的火一家四口竟都囫囵个的跑出来了,就是可惜这座大宅子了……”
“是呢,不过方才我怎么隐约瞧见有个浑身湿透脸还黑黢黢的姑娘在那里头外头跑来跑去的啊?”
“姑娘家的也不知生的什么心思,竟将走水当成一场热闹去看。”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什么看热闹呀人家是去救人啦,我穿了两件棉袄都冻得打摆子,可她呢,竟将一盆凉水将自个浇了个透,不要命似的冲进去救人,要不是那位姑娘,村夫妇连同他们俩儿子都得将性命丢到里头去了。”
“啊!真的呀,谁家姑娘如此英勇?”
他们还在聚头猜测,前方初家媳妇呼天抢地的哭声在此时传来,“大夫,快喊大夫啊!”
村民听到这呼喊都拢了过来,走得近了才瞧见被初大年用衣服紧紧裹在怀里的初暒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初明。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大家让让!”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背着药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大夫来喽。”
“葛叔!您快救救我儿!”
见他过来,于嫣红像是见到了救星,初大年也屏着气息仔细盯着他看诊,可这位年过七旬的葛大爷只看了一眼地上躺着那人,便将目光望向了乖巧蜷缩在父亲怀里可眼睛却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小姑娘。
“你这眼神像是要将我吃了。”葛大爷一边低头扒开初明的眼皮仔细查看他的瞳孔,一边语气轻快的打趣。
周围人不知道葛大爷在同谁说话,正在面面相觑时,初暒答话,“若治不好他,我会的。”
葛大爷听完这话顿了好一会儿才哈哈一笑,“你这丫头行事机灵,嘴皮子也利索。”
初大年:“葛叔,我家孩子到底怎么样啊?”
葛大爷查验完初明的鼻腔和肩背伤势后,说,“幸得冬季衣物厚实,此子身上的伤无甚要紧,只是叫黑烟呛晕过去了,现下他口鼻中的烟灰已经清理干净,呼吸也有了起伏,抱回去用温水擦洗擦洗,再换身干燥衣服,睡上几个时辰便没有大碍了,只是……我瞧这小丫头似乎要严重些。”
初暒感觉到初大年将她抱得更紧了,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啊大夫,我家眠眠身子本就不好,今夜又着了凉,劳您再替她瞧瞧!”
他说着,声音竟带有一点哭腔,于嫣红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扑带爬的过来抱住女儿。
初暒打了个冷颤后仰头安慰他们,“爹娘,我没事。”
葛大爷:“你额前旧伤未愈,身体又自打娘胎就虚弱至极,如今身子才见好就又在这严寒之中搞成这幅模样怎会没事,丫头,为救别人,搭上自己,值不值当?”
初暒忽然觉得自己既冷又热,眼前四周的人也开始转起了圈,她瞧这老头不赶快看诊,净问自己些无用废话,心中来气,“人的性命,岂能用值当一词说清!”
用力说完,她眼皮一沉终于不省人事。
葛大爷在她脸上查验了一番,道,“总算晕过去了。”
初家夫妇吓得脸都白了,众人也在诧异,葛大爷嘿嘿一笑,“莫惊,不过是着凉起了高热,方才我唬她呢,这丫头为人谨慎,气性我瞧着也不小,不把她绕晕,恐怕没人能将她带走呢。”
葛大爷看完诊,帮着初家夫妇将两个孩子送回家中。
初暒被喂了药又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当日傍晚。
眼前又是熟悉的一幕,她暗自感叹一句:真是晕的没完没了后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见病人醒了,坐在屋内案几上写药方的大爷,笑眯眯喊了句,“丫头。”
“我哥呢?”
“你兄长底子好,睡了一觉便又生龙活虎了,他娘俩在伙房为你煮粥,你爹被村里人叫去给苟家帮忙了。”
初明没事,初暒终于放下心来,她低着头揉了揉肩上被砸的地方,余光瞧见有道窸窸窣窣的人影在窗外晃动。
葛大爷瞧她在看窗,打趣道,“喏,家里都烧成那样了也不管,一缓过神来过来就在你家门口转悠了,如今见你也醒了,估计才算安心呢。”
初暒不明所以,“您打什么哑谜呢?”
“苟家那二小子啊!”
葛大爷仰着脖子大声喊着,仿佛生怕在外头转悠的少年听不见,可他话音刚起来,外头那道人影便像是见了鬼似的,垫着脚撒腿就跑。
“苟旦?”初暒问,“他们一家还好么?”
“托你和你兄长的福。”
“那便好。”
初暒肩上的伤口又热又痒,葛大爷见她还要抬手去揉,叮嘱道,“莫要再揉了,你伤在肩上,虽说我已将治愈药膏敷上,可肩颈吃了力疤痕是免不了的,可怜你小姑娘家的,年纪轻轻身上就要留疤。”
“留疤有何要紧,死不了就行。”
“呦呵,我还当你不怕死呢。”
初暒笑了笑,没有接话。
“从前只听说英雄救美,活到这把年纪了,竟碰上了一出美救英雄。”葛大爷起身收拾药箱,像是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她:“初明晕倒之后真是你将他上衣解开、后颈托起与处理口鼻吗?”
“是。”
葛大爷阖住药箱木盖的手顿了一瞬,才道,“寻常姑娘家可不懂这些。”
初暒不语,葛大爷将药箱揽在怀里又道,“别人的性命,的确不能用值当一词说清,可你的性命呢?”
“人活着,并不止为了自己。”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