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镇近日流传着一个传言,据说镇外五里处,有女鬼出没,白衣白裙,唇红如血,卧于路旁,示弱以待救,救起则伤人。轻则重伤难愈,重则命丧当场。
柳玉滢是上过私塾的,从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因此,当她从隔壁五柳镇回来,看见倒在路旁的白衣女子时,理所当然地上前扶了一把。
柳玉滢将人扶起来后,着实惊艳了一把。只见那姑娘圆润的鹅蛋脸上挂着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对丹凤眼顾盼生情,粉嫩嫩的鼻头挺翘秀丽,一张樱桃小嘴也是红润可人。
“哎呀,真是好俊俏的姑娘。”柳玉滢将人带到自己的马车上,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到哪去啊?大冷的天,怎么就倒在了路边呢?”
“回禀夫人,小女子姓丛,单名一个媛字,家住陈塘镇。因家里遭难,前来柳元镇投奔亲戚。怎知……”说着说着,丛媛就抽抽泣泣,泪珠直流。
这两滴泪简直淌到了柳玉滢的心尖上。作为家中长女、夫家长媳,柳玉滢一直是当家做主护短的人,何曾让家中贵女流过一滴泪。这丛媛长相秀丽,身形单薄,可穿衣打扮、谈吐气质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柳玉滢就在心里嘀咕,也不知谁家这么狠心,竟舍得让人倒在野外路边。
柳玉滢边想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丛媛,说:“丛姑娘别哭,这柳元镇巴掌大的地方,我都认识。你慢慢说,有任何委屈,我替你出头。”
丛媛凄凄切切地浅行了个礼,说:“多谢夫人。倒也不是委屈,只是我家人丁单薄,好不容易留了这么一门亲戚在外,岂料就在我来之前的头一日,他家里也遭了灾,一家老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无处可去,只得在野外歇歇脚,再寻他路。”
“那你就是镇子西头柳实浦家的人?哎,你这姑娘确实也是时运不济。这样吧,你等会就跟我回去,先在我家住着,然后慢慢打算。我还没跟你介绍,我叫柳玉滢,家里夫君是柳元镇镇长。你既是柳实浦的家人,我自是要照顾你的。”
丛媛柔柔的笑着,答应了柳玉滢。
柳玉滢的夫君叫柳南盛,前三代都是柳元镇镇长,祖上留有余荫,加之又是个十足十的老实人,勤劳肯干,因此自他继任以来,把这柳元镇治理得是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他见柳玉滢带了丛媛回来,只是热情地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客房,然后就再也没有多看丛媛一眼。而柳玉滢将丛媛送到客房后,招呼了下人给她送些饭食,也去忙碌了。夫妻俩谁都没有再多问她一句,给足了她自由和颜面。
柳玉滢却没看到,就在她背过身以后,丛媛透着窗户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鬼魅起来。
“人性本恶,就不知这柳氏夫妇究竟是真善人还是伪君子了。”丛媛站在窗前,卷着发尾,低声自语道。
就这样,丛媛在柳家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一个来月。这一个月,丛媛在柳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善待,上到柳南盛下到柳家的下人都对她以礼相待,就连柳家5岁的小女儿都和她交情甚笃。
丛媛捧着热茶,坐在雕花窗前,看着院中抽枝发芽的小树和在阳光中嬉笑玩闹的小姑娘,微笑着喃喃自语道:“这柳氏一家还真是平生仅见的大善人。怎奈人鬼殊途,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真有点舍不得。”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破坏了这难得的静怡。丛媛快步走到院中,就见柳家一个下人扑了进来,冲着柳玉滢就是一顿哭嚎。
“夫人,不好了,夫人,老爷他,老爷他被带走了。”
“什么?”柳玉滢顿时慌了,拽着下人问道:“谁带走的?带哪去了?”
“好像是金沙县的老爷,我听见他们说老爷窝藏什么疑犯。不过……”下人吞吞吐吐,明显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柳玉滢见状,顿时怒了,喝道:“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不过,小的看见一个五柳镇的人跟着一起走了。”
“五柳镇?”柳玉滢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咬着牙骂道:“这帮狗东西,文的不行,这是要来武的了。”
“柳姐姐,是因为我吗?”丛媛缓缓走到柳玉滢身边,低声问道。
柳玉滢看着她,张了张嘴,才长叹一口气,道:“前日五柳镇镇长的表兄来拜访老爷时,无意间看见了你,无论如何都要纳你为妾。那人我认识,品行极差,家里也已纳了三房妾室。我虽与你相识不久,但也当你是自家妹子,实在不想你嫁去那种人家,所以我直接拒绝了他。谁曾想,他竟然……”
丛媛拉过柳玉滢的手,说:“谢谢姐姐一心为我着想,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既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解决。你放心,我一定把柳相公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小媛,你不能去。”柳玉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拉住丛媛往房里走,边走边说:“你要是真拿我当姐姐,就听我的话,收拾东西赶紧走,他们无非就是把老爷拉去给个下马威,我家老爷别的不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但是他们一计不成定生二计,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
柳玉滢进了丛媛的屋子,就将自己赠予她的衣物首饰收拾了一个包裹,递给了她,说:“我让人再给你准备一些钱,你带着抓紧时间上路,出了镇子往北边走,我有一个表叔在吕南县,你去找他,就说是我夫家的妹妹,他定会收留你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舍身忘己为她着想,丛媛冷了五百年的心越发觉得温暖,对着柳玉滢也越发温柔。
“姐姐,你信我,我会妥善处理此事,不会让柳相公和我有事的。”说完,拍了拍柳玉滢的手,悠悠闲闲地出了门。等柳玉滢追出去,已不见了丛媛的踪影。
而此时的柳南盛正在金沙县知事阮疍宇的马车上,走在前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