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场大火,惊动了平康坊的官衙。
萧定轲被官兵从府中扣押走,带回大理寺审讯定罪。萧太子一夜之间死在平康坊中,凶手不仅是稷下院的学生,还与死者沾亲带故。
此时天已微微亮,市集已经开始,街上百姓人来人往。萧定轲被几个官兵围在中间,穿梭在街上的人流中。他神情严肃,身穿黑衣,手带镣铐,脸上、衣上皆有干涸的血迹。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女子惊乍的呼唤,萧定轲猛地回头。
“胡都!”
淮龄掀开头上的帷帽,她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熟悉身影,疑惑、忧心萦绕在眉间。
萧定轲回头,见到是淮龄,瞳孔中划过一丝失落,眉头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一时间千言万语心中闪过。
他张张嘴,还未说些什么,就被官兵扯回去了。
官兵边推搡着,边嚷着:“走快点!磨蹭什么呢!”
淮龄想要跟上去,被身旁的林冬按住。
萧定轲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像是一夜之间成了个哑巴。于是审讯官把他关进了昭狱的水牢里。
萧定轲的双手手脚被用粗砺的绳子捆绑在石柱上,腥臭腐烂的水漫过他的身体直至下巴,他只能仰着头,睁大双眼,呼吸着贪婪却又稀薄的空气。
臭虫、死老鼠的尸体、枯草叶、尿骚味从水面上飘过。
这样的水牢他呆了足足两日。
这两日,淮龄得知萧定轲身陷大案,恐怕有性命之忧。于是,她去找了忠平侯,希望义父能从中斡旋,或许最后能救萧定轲出来,就如最初救二叔陈文那般。
这次,忠平侯却拒绝了淮龄的请求,并且让她不要淌这趟浑水。还在淮龄失落离开时,从身后打晕了她,命人把淮龄带回她自己的卧房,还让守正严加看管。
萧太子一案没了结前,不许出门,不准见客。
萧定轲直到奄奄一息,才被从水牢里放出来。这次,他终于承认是自己杀死了萧重元,但原因却闭口不提。另一边,西夜绪也被大理寺传唤了。
“西夜小姐,那晚寅时您人在哪?”
“自然是在卧房休息。”
“可有人作证?”
“放肆!我的私事也是你配打听的。”
“小姐多有得罪。下官斗胆再问一句,您与嫌犯萧定轲是什么关系?”
“我在稷下院念书,他也在稷下院念书。同窗,仅此而已。”
她绿裙翠钗,昂着头,背挺得很直。
可以说是仪态大方,只是眉眼间的高傲如何也掩饰不住。回答问题时,目光从不落在实处,对审讯者来说,简直是目中无人。
可是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身份尊贵,不能扣押,不能动刑。像尊菩萨,只能供着。
审讯官犯了难,一时间也沉默了。
“听说那萧定轲对西夜小姐的爱慕之情?可有此事?”大理寺卿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像是随意提了个不经意的玩笑话。
西夜绪的目光终于对上焦了,她望向大理寺卿,“虚无缥缈。李世伯,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让你的人送我出大理寺!”
只怕把西夜绪走出大理寺后,便不容易叫她来第二次了。
大理寺卿仍然是笑着不说话。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两杯茶的其中一杯,浅尝了一口,扭头对审讯的人骂道:“这沏得什么粗茶!招待西夜小姐,要用我珍藏的白毫银针。去!”
西夜绪眼眸黯了黯,冷哼一声。这李世伯是个笑面虎,做事圆滑,平日里对西夜府是百般讨好,卑躬屈膝的,在她父亲面前对她又是百般爱护。
如今,碰了大事,又成了六亲不认。这些臭当官的!
“李世伯,你现在应该去审讯凶手,而不是扣留无辜之人。”
“一段天赐的金玉良缘,让人给拆散了!萧太子从此与你天人永隔,西夜小姐想必也是痛不欲生。”大理寺卿说完,暗中观察西夜绪的反应。
西夜绪盯着大理寺卿脸上嬉笑抖动的皮肉,语气沉了下来,“姻缘天定,是我没那个福分。”
大理寺卿了然地点点头,起身走到西夜绪身后,在她耳旁轻轻地扔下一句,“那萧定轲把一切都招了。还有,大理寺找到了西夜府的马车夫,就是萧太子死的那晚,送你去平康坊的那个....”
西夜绪蓦地睁大瞳孔,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一动也不敢动。
她强装镇定,冷哼一声。
“三大家族的人不上酷刑,这在大理寺是不成文的规矩。可老夫为官半生,手段还是有的。”
大理寺卿这话说得有些狠了。西夜绪恃着贵族架子,觉着有些辱了她的面子,于是不肯再回应。
外面的狱卒跑进来瞧了西夜绪一眼,然后走到大理寺卿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大理寺卿便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西夜柏玉在大理寺外拱袖而立,身后是大批驻守的府卫兵。
大理寺卿拍拍官服,快步走向等候着的西夜柏玉,瞅了一眼对方身后的府卫兵,“西夜少主,这是作什么?”
“我来接我妹妹。劳烦李世伯即刻放人。”
“这...”大理寺卿开始支支吾吾,他知道那套什么律法官威的说辞,吓唬西夜绪或许管用,但对西夜府下任家主却不管用。他只好停下心中的算盘,招来狱卒兼心腹甲七,小声吩咐了几句,命对方去将西夜绪请出来。
大理寺内,西夜绪还在焦愁,照李世伯说的那样,萧定轲是不是把她供出来了?那她该如何应对?
“西夜小姐,请对您的供词画押吧。”甲七递给西夜绪一张写着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