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龄成为稷下院的学生后,首先面临的就是内外院考试。
稷下院分为内外院,内院有十名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坐镇。每年,这十名大学士都会收一名学生作为关门弟子,悉心培养。
当然,有的大学士也可能收两名弟子,或者一名弟子都不收。比如,教授儒学的范夫子,范膺。范膺已经三年没有收过关门弟子了。
如今时代变了,人们更加务实,不再追崇儒学。认为不过都是些腐朽无用之言。范膺宁缺毋滥,古板守旧,于是也跟着坐了冷板凳。
所谓内外院弟子,便是这十名大学士所收的学生被称为内院弟子。没有入选的学生,便被归类为外院弟子。
不仅仅是因为内院弟子象征着稷下院的塔尖。更因为,成为这些大学士的关门弟子,未来便可获得老师的提携和帮扶。
每年入学的新生们为了这场内外院考试使出了浑身解数。
新生们可以根据十名大学士的招生挂画,来选择心仪的大学士。只要将手中的木签投入大学士的木箱之中,便视为报考成功。
每名新生都将获得两支刻着自己姓名的木签。他们大部分在入学前就已经想好选择哪位大学士,拿到木签后很快就投好了。
淮龄刚来上京不久,对这十位大学士都一无所知。浏览过招生挂画后,她先将手中的竹签投了一支给谋士李慎。而后她就纠结了起来。
大学士们的挂画前,两个少年正凑在一起讨论入选的可能性。
“今年有西夜柏玉在,院长的名额肯定轮不到我了。我应该再晚一年入学的。”
卷毛少年垂头丧气地说。
“唉!”另一个也叹气,“我投了边韶大学士。但是我刚才碰到了镇北王世子。”
“镇北王世子也来了?”卷毛少年震惊地问。
“对啊!”
“那我们还有机会吗....”卷毛少年不甘心地问对方。
“我觉得没有。”另一个少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两人于是抱头痛哭。
“可恶啊!!我真的很想做院长的学生!”卷毛少年突然抬起头,仰天长叹。
淮龄摇晃着几位大学士的木箱,有的满满当当,有的空空作响。于是她将剩下的那支木签投入空空作响的那个。
那个木箱上写着‘范膺’。
其实她对内外院并不执着。无论是在内院,还是在外院。这些都不能决定她。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淮龄。
“你怎么在这?”姜冶白一眼认出了淮龄。
淮龄转过头来。
原来是那日在赌坊阵仗不小,赌技奇差,脾气暴躁,但是和她母亲来自同一个家族的少年。
“和你一样。新生。”淮龄冷淡地答道。
“你也是新生啊。”姜冶白恍然大悟,“我们竟然还是同窗好友。小爷我叫姜冶白,上次你走得急,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姓名.....”
“打住。”淮龄捂着耳朵,想要快速从眼前这个唠叨的少年身边离开。
“别走啊!你投了哪两位大学士?”姜冶白追上淮龄。
淮龄顿了顿,答道:“李慎,范膺。”
姜冶白一脸‘你挑的都是烂西瓜’的得瑟。
淮龄停住脚步,反问道:“那你投了哪两位?”
“我当然是墨三大师!”姜冶白一脸崇拜地说出这个名字。
接着他又不情不愿地补充道:“还有教卜算的那老头。”
墨三,是墨子后人。稷下院的十名大学士之一,传承墨家独门—机关术。
姜冶白口中的教卜算那老头,名叫姜冶石,是他的三叔公。
这时,教谕来喊话了。
“学生淮龄,请去第三层右边的第一间,李慎大学士的考室。”
教谕又喊道,“学生姜冶白,请去第三层左边的第一间,墨三大学士的考室。”
两人对视一眼,上楼考试。
淮龄拉开门进入李慎的考室。
“秦地有一位名士叫息士,他行善好施,在秦地有极其崇高的名望。但他‘不臣天子,不友王侯,不尊官僚’,心中只有百姓。现在你是秦地的刺史,上面让你招揽这位名叫息士的名士,你应该怎么做呢?”李慎年过七十,一头白发,个子瘦小。他手持羽扇,焚香而坐。
“我会登门拜访,三顾茅庐。”淮龄答道。
平淡无奇的回答,甚至是连中等都算不上。
李慎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想要请淮龄离开。
“但如果他还不接受,我会杀掉他。”这时,淮龄坚定地补充道。
听到这句话,李慎心中一怔。
这是他今日考核听到过最有意思的回答。
他来了兴趣,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息士可是个好人。何况是让你招揽他,谁叫你杀掉他了?”
“先生请听学生解释。您说的这位息士看似是好人,实则非也。在学生看来,息士行善有美名,却拒绝为天子所征用。学生身为刺史,三顾茅庐都请不动他。不管他是有心无心,这都是在与天子争夺民心。长久下去,恐埋祸患。所以学生要杀了他。”淮龄拱手解释。
“说得好!”李慎乐呵地笑着,一边将淮龄的木签收进袖中。
姜冶白从墨三的考室出来,碰到蹲在路边对着花草发呆的淮龄。
“你怎么在这蹲着?范夫子那儿也去过了?”说完,姜冶白也蹲下了。
“嗯。” 淮龄顿了顿,“但被范膺大学士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