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小蓬便仍旧搭了村长家的牛车进镇去,这一次她是一个人,王成被责令留到茶棚照看生意。
到了镇上陈小蓬左手拎着自家院子里种的蔬菜,右手挎着一篮子梨子,径直来到李家店铺。这一次店铺的伙计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陈小蓬,连忙殷勤地跑上去把陈小蓬手中的东西接过来自己拿着,“表小姐,今天有空来啊。”又往店里喊道,“大少爷,陈家表小姐来了。”
李宁煜听到伙计的喊声也迎了出来,“青儿,你来啦。要是你今天不来,我这两天也要去你家找你呢。”
陈小蓬诧异,“姑父要去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来,我们到里边说。”李宁煜吩咐那伙计将陈小蓬带来的东西放到里院去,自己则带着陈小蓬往书房去了。
“姑父,什么事情这么严肃?”陈小蓬一路上看李宁煜的神情都紧绷着,她也受到感染,恐怕李宁煜说的事情不小。
“青儿,我问你,你那开茶棚的地可有官府的文书地契?”到了书房,李宁煜小心地把书房的门关上,让陈小蓬坐下说话。
“官府的文书地契?”陈小蓬重复到,不明白姑父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想当初她和她娘还是一根一块石头地清理出来的呢,本来就是一块荒地,也不属于谁啊?“姑父,难道我家的茶棚开在那里有什么不妥吗?”
李宁煜从陈小蓬的回答中就知道她肯定是没有官府的文书地契,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不正是授人以柄吗,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再这么一告恐怕他二嫂一家就危险了。“我昨天到县衙门去办事,那县衙的程师爷和我关系好,就总爱跟我说说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儿。其中一件,就是镇北外有一个做小买卖的商家,不知得罪了谁,被告到县衙说他做买卖的那块地没有获得官府的文书地契,属于非法经营,官府这边的人便要收回这块地,同时还让那人把经营期间所得的收入全部充公。”
“这不是抢劫嘛!”陈小蓬一激动,站起身来,带的桌子上的茶杯都颤抖起来溅了一桌子水。
“青儿,不可胡说。”李宁煜不料陈小蓬这样激动,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忙喝止,“即是没有外人在,这种话也不好说的,小心惹祸上身。”李宁煜教诲道。
“可是姑父,这官府的做法实在是也太过霸道了一点。”陈小蓬愤慨,感同身受,因为她的茶棚也没有文书地契,要是被发现肯定也是同样的下场。
“所以你今天不来,我过两天就要去找你的。这件事情你姑姑还不知道呢。”李宁煜道。
“可不能跟姑姑说,她现在可不能情绪激动啊。”陈小蓬怕同陈芳芳说了之后反而让她着急,影响到她胎气就不好了。
“姑父知道。”
“那姑父您说,现在我该怎么办呢?”陈小蓬心中着急,他对这个时代的一些律法还是太不熟悉了,从来不知道她的茶棚还面临着这样的风险。
“不急,好在我同县衙那边的人事都还熟悉,你到时候同我一道去把这文书地契补上该不成问题。”李宁煜胸有成竹地说。
陈小蓬见李宁煜能够如此说不成问题,那就一定能够办成,于是激动地心情也就慢慢平复下来。“姑父,谢谢你!”
“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啊。”李宁煜笑眯眯地说。在他看来,又是可爱又是可怜又勇敢又勤快,抛开她是陈芳芳的侄女不谈,他还是真心喜欢她的,也是真心地想帮助她。
忽然陈小蓬又想起以前有两个挑货郎在茶摊说的话,今年的秋试和秋猎较往年都不同,又要为乐平公主选驸马,恐怕场面将会异常的盛大,现在官道上的人都渐渐多起来了,到那时候官道上的人会更加络绎不绝,但凭她现在一个小小的茶棚,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博一把。
于是便又与李宁煜姑父商量起来。
话说自陈小蓬走后,何秀娘便先将屋子收拾一通,将桌椅板凳都擦了一遍,虽然她们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何秀娘一直将家中收拾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看着也让人身心愉悦。做完这一切,何秀娘便拿出昨天秀了一半的手绢,坐在梨树下挽线绣花,而陈福永和陈紫儿陪伴在她的身边,把小白搓来揉去,现在小白已经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玩具,他们对小白的热情简直是有增无减。
旭日东升,伴奏着鸟鸣,院子外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庄稼地,沁人心脾的乡村气息伴随着晨风吹来,到处都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自陈大业受伤之后何秀娘已经很少有这样放松的心境来感受四处的自然风光和气息,直到近日,陈小蓬将茶棚里里外外都打点得很好,便再不让何秀娘去茶棚了,她这才有了这许多闲暇时光。
却在这时,小院门外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陈大立。
他正弯着腰从院门的缝里往院子里看,先是往堂屋的方向,没有看到人又往厨房那边,这个时候应该都还在做早饭吧,仍旧没有人;最后他才往院子里左右看来看去,才发现何秀娘正娴静地坐在梨树下绣着花,头发绾着侧云髻,只插了一根木簪以固定头发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首饰,面容未施任何脂粉却比时常擦脂抹粉的吴氏秀丽一百倍。
这才是配得上他陈大立的女人呐。
陈大立又继续看了一会儿,除了何秀娘、陈福永和陈紫儿,果然没有看到陈青儿的身影,他也就放心了,别看那小丫头年龄不大,一张嘴倒是不饶人,她要是在的话,自己还不好办事呢。于是他才直起身,轻抚下自己的心脏位置,轻轻地敲响了院门。
“来了。”何秀娘听到敲门声心想谁会这个时候到自己家来呢,完全没有想到是陈大立,毕竟他们和祖宅一向也不怎么来往,也就放下绣活没有防备地去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