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思儒痛苦地哼哼两声就不动了。忘忧这才想起当时他躺在地上被人踢了很多脚,慌神地趴上去翻他的眼皮:“你醒醒吧,别装死吓我啊。”
思儒一直做着个无法挣脱的梦,就像此时,他仿佛淹没在水中,胸中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吸不进去,马上要憋死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忘忧整个趴在他身上,见他突然睁开眼,吓得往后挪了一下,但又马上俯下身揽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间高兴地说:“太好了,思儒哥哥,你没有死啊,你终于醒了!”
小女孩甜软的气息仍萦绕在鼻尖,那么长的路他终于找到她了。很多次,他都在想,找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这样跑掉多让人担心,弄丢了她,他有多不安。她就这样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思儒很想教训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最终他只是脸红着脸说:“死丫头,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就不起来。”忘忧无赖地扭着身子,笑嘻嘻地说,“人家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还有我爹、婶娘,他们都好么?我爹有没有生气?”
“怎么会不生气,你走掉那天,老爷把山庄所有的人都杖责了一顿。”
忘忧的笑顿时消失了。叶无岂虽然淡漠忧郁鲜有笑容,待人却一向宽和随意,而如今却杖责了所有人,可见是气极。忘忧惨兮兮地问:“那他有没有打你?我爹他……不想要我了吧?”
思儒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忙说:“没有,没有,你爹早就不生气了,现在心心念念想你快些回家呢。”
当叶无岂知道忘忧跟着肃予君跑掉的时候,他的确是愤怒焦急的,那时他看起来终于像个父亲了。他联络了人手去寻找忘忧,可这些人一次次被赶走,又带话回来说明王见到他本人才肯放人,他又选择了沉默。思儒不明白这种寻找女儿急又不急的心态,可以说叶无岂虽然不愿,但还是放心将忘忧托付给肃予君,他们有着矛盾而微妙的关系。
思儒顺顺忘忧的头发:“过两天咱们就回去,好不好?”
没等忘忧回答,门外传来通报声,肃予君大步走进来,见到忘忧趴在思儒身边,不悦地拎着她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身旁。
思儒顿时有些恼火。忘忧在沧辰山庄长大不谙世事,他待她似乎很好,可思儒却想警告她,不管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多么温柔和煦,他都绝不是那样的人。一路上,思儒听到过无数关于明王的传说,无论出自谁的口,那其中都有一个挥剑毁灭生命的身影,故事的结局也总是冷酷甚至残忍的。这样的双手拂过忘忧的脸颊,再轻柔,思儒也觉得是对这个女孩的亵渎。
她单纯赤城,看不出他的用心。
忘忧想到自己正跟他闹别扭,挣扎着要走开。
“怎么,见到本王都不要跪了么?”肃予君一边看着思儒,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五彩的竹蟋蟀放在忘忧面前:“还有你,认个错就这么难么?”
思儒明白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百姓,咬咬牙直挺挺地跪下,语气生硬地说:“草民王思儒叩见王爷。”
肃予君瞥了思儒一眼,继续对忘忧说:“小忘忧,这就是那个总唠叨这你嫁不出去的思儒哥哥?那你有没有告诉他,那个道士说你嫁得出去,而且会母仪天下?”
思儒一时呆在原地,震惊地看着肃予君,摸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忘忧却抢过竹蟋蟀,挣扎着跑开:“谁稀罕什么母仪天下。思儒哥哥你受伤了不能跪,快起来啊。”
思儒不为所动,仍低眉顺目地跪着,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肃予君接过安乐递过来的茶,打量着思儒。当初在沧辰山庄是见过他的,十一二岁的少年,相貌周正斯文,跟在叶无岂旁边像个书童,性子温顺有礼,足以让人记住。这段时间的奔波劳碌,让原本圆润的脸变得有些瘦削,可不管怎样,那双眼睛却是干净正值的,看向肃予君也毫不怯懦。的确,他竟然能单枪匹马从沧辰山庄一路追到青棠,无论是忠心还是其他,这份勇气和毅力都足以让人赞叹。
肃予君坦然道:“的确,我是知道叶无岂派人一直找忘忧,但他不来我不会让人带走忘忧。你若识时务伤好后就回山庄,打消他来寻女儿的念头或让他亲自来。事情做得好,日后你若求功名,我大概可以帮你一二,若不行,你这辈子大概就永远是个家奴了吧。”
思儒不言语,只是瞪着肃予君,将嘴唇咬得惨白。
忘忧微微有些茫然地看着肃予君:“爹一直在找我?你一直知道?思儒哥哥挨打你也知道?”她生气地把竹蟋蟀摔到地上,质问肃予君道:“你干嘛骗我?你还害思儒哥哥挨打!”
肃予君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她一阵才缓缓说道:“小忘忧,我是不是也该教教你规矩,跟别人一样见到我要先下跪,说话要低头,声音太大要下去领板子?”
忘忧倔强地把脸扭向一边。
肃予君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这几天别乱跑了,跟安乐她们好好学学规矩。知府家的戏我自己去看,据说戏班子里有个美貌倾城,温柔良顺的女子,比你好上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