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两日吧,总要等蛇出洞。”
风继白着脸笑了下,撑着椅子起身,一路脑袋空空地往门处走。
走到门前,刘育昌适时将帘帐掀开,却见风继低着头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他疑道:“泰王殿下?”
风继慢慢抬起头,僵硬地回过身,望向武皇。她忽觉得喉咙干涩酸疼,但她还是忍不住,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装作不在意,艰难地用干涩的声音问:“母皇您是什么时候醒的?”
武皇没有回答她,只是用指翻了一页书。
她没答,可风继一定要问,一定要听母亲亲口说,所以她又重复了一遍:“母皇您……是什么时候醒的?”
“朕从未昏睡。”
风继踉跄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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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内,风临看着内侍给父亲喂完药后走到外厅,目光担忧地望向不远处的姐姐。自回来后,风继便在角落里背光而坐,一张脸完全蒙在阴影之中,沉默不言。
风临虽小,但也看出她心绪低迷,便不上前打扰,只拿了碟点心走去,放到她面前,而后悄悄走开。
就这样度过沉默的一夜,翌日清晨,皇夫终于醒来。
风临昨夜就睡在内殿,听到有声响一激灵爬起,飞快跑去床榻边,伸手拨开纱帐,皇夫正缓缓睁开眼,张开遍布伤口的嘴唇道:“现下……什么时辰……”
“是辰时!”风临一下子清醒,激动地跑出门外唤守在殿外的姐姐,“姐姐!父亲醒了!你快来!”
风继一夜未合眼,闻言赶忙起身跑去,跪到床榻前握住皇夫的手,道:“父亲!父亲您醒了,您、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皇夫虚弱地摇摇头,哑声问:“陛下如何?”
风继一滞,低下头道:“据说无恙。”
“那就好……”皇夫微微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父亲……您想不想吃点东西?”
见皇夫点头,风继赶忙唤人道:“快去将粥拿来!”
此时风临已将候命的御医叫了进来,一路气喘吁吁跑进内殿,道:“大人快瞧瞧!”
御医诊脉细察后擦了擦汗,只道可以放心,而后又拟了新方递与身后随从,命去煎药。
姐妹二人大松一口气,赶忙照看着皇夫喝了粥。
吃过东西后皇夫精神稍好,想起身去凤鸾宫,腿却巨痛难行。风继低声劝道:“父亲不如休息一上午,下午再去?现下母皇未醒……您去了也难见面,若又碰见皇太夫可如何是好?”
皇夫忧心道:“可我不见她,实在难放心。”
风继道:“您就算现在去了也定是被刘育昌拦下,他是个死脑筋的,没得母亲的令是绝不肯松口,父亲何必白走一趟?况且御前人说母亲无事,或许这两日便能见人了,父亲何不再等一等,总要养养腿才是。”
经风继一番极力劝说,皇夫总算打消了去凤鸾宫的念头,只是心中依旧放心不下,蹙眉不展。
风继自己心中也十分煎熬,及至午膳也吃不下东西,只捂着头坐在角落,一面愧疚,一面愁再找何种理由拦下皇夫,加之心中惶恐皇夫察觉异样,受到伤害,一时间连水也喝不下。
如此思虑到下午,宫外传来了消息,一个接连一个,至次日晨,武皇已于凤鸾宫连发三十七道圣旨。
先是下旨将皇子赐予修容王氏抚养,而后皇城龙仪卫吕将军被以忤逆作乱的罪名收监,吕尚书、吕侍郎、京郊大营右将军等近三十位吕家官员遭贬黜,次日礼王因心悖不纯、思恶怀逆的罪名被削减封地,罚缴私产,自所在之地向西南迁府二千八百里。
王氏、子氏、裴氏于此次风波之中出力颇多。
吕氏一族遭到了沉痛的打击,手中半数实权被剥除。
若非碍于孝理,只怕以武皇性格,此次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只是武皇虽未明旨夺了谁性命,连日来却有不少牵连之人相继遭受意外,亦有多人狱中病死,此按下不表。
家中遭此重创,皇太夫一时急火攻心,当日便病倒了,可他仍不甘心,对心腹人道:“这次被那厮戏耍,本宫实咽不下这口气!纵然她这回得意,但我们也未必就招招尽输。你且去库里取些东西,一会儿送到栖梧宫去,到了就恭喜恭贺,只对那皇夫说本宫欣慰他识大体,赏赐他的。那厮送孩子必然没与皇夫商议,皇夫眼下有是病秧子,你拿这个去激他一激,他未必受得住。”
“遵命,只是奴说完便走么,不必做些旁的?”
皇太夫道:“刺完便走,旁的不用你管,本宫自有主意。便是折损几个御医也不怕,这次不叫他死,也必叫他脱层皮。他若真香消玉殒了,那厮必悔不当初,届时又有多少空子可钻?本宫岂不痛快!”
栖梧宫处,因着武皇忙碌,一时不得空见皇夫,命人前来告知,皇夫心中虽有失落,却也都理解体谅,只叮嘱转告其要好好休养,勿要操劳。
然前脚御前之人刚走,后脚慈安宫的人便来,一进殿便摆了一副笑脸,对着床榻上虚弱的皇夫笑道:“皇太夫听闻陛下下旨,将二皇子赐予王修容抚养,十分欣慰,他老人家说皇夫您宽厚大度,为人不妒怨、识大体,很有正夫的气派,令他心中甚慰。特命奴携一对嵌宝金如意来,赐予皇夫,以表赞誉。”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拳砸在皇夫脸上,他顿觉眩晕,一下子便支撑不住,晃悠着栽到榻上,喘不上气。
一旁的文雁赶忙将他扶起,正欲说些什么,皇夫抬起手拦住了他,对那人道:“可是真的……?”
那内侍笑问:“皇夫殿下问的什么?”
皇夫苍白着脸道:“咳咳……嗑……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