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云在一旁叹气,与寒江对视一眼,心中都不是滋味。
子徽仪说完,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纸包好的点心,用手指轻轻一触,道:“还是温热的,刚好。殿下,您今天没吃什么东西,眼下又要熬大夜,支撑不住的。我知你没胃口,所以来前捡了刚出炉小酥饼,是枣泥馅的,也不腻,你多少吃两块吧?”
听着他温润如玉的嗓音,风临眼中酸涩,心里更是难受。
此时夜深寂寥,殿中无什么杂人,她不再顾什么,伸手拉住子徽仪的衣袖,如攥着救命稻草一般,慢慢走到他身前,将额头抵在他肩上,道:“谢谢……”
子徽仪被她突来的举动惊到了,一时间不敢乱动,由着她靠着自己,也不敢乱说话,怕又惹她伤心。
风临攥着他的衣袖,眼泪一层层浸入衣衫之中,不过几息,子徽仪便感受到肩头的凉意,一时间心中软成棉花,随着她无声的哭泣,泛起丝丝疼意。
他心疼她,却不知该如何做。
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又怕惊了她,手悬在空中,无措地站在那,也红了眼眶。
许久,风临才抬起头,松开他的衣袖,道:“给我吃几块吧,我有点饿了。”
子徽仪看着她满是泪痕的面容,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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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灵之日渐过,到了发引之时。
浩荡的仪队携着望不到头的祭品往皇陵行去,摧心的哀乐从皇城一路奏到皇陵。沿街两侧,无数披白的官民跪于路旁,为这位早逝的太女痛哭。
一路上,风临抱着长姐的灵位,心被哭声震得发疼。
武皇老了许多,很是憔悴,但时不时也往皇夫处看去,心里担忧。皇夫这几日的呕血之象不是玩笑,经不起大悲大痛,她本不想皇夫来。但皇夫执意要来,她也拗不过,只好允了。
及至皇陵,大行告祭,一应流程结束后,便应将风继与子明鸿的棺置入陵中了。
见着姐姐的棺木被抬起,渐渐远去。风临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风继的声音,往昔种种如画影一一浮现。
临儿,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眼瞅着又要长一岁了,还这样爱撒娇。
只想吃的,不想姐姐吗?
我希望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有所作为,为国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不只是变成一个纨绔……
不会再有五年前的事了,姐姐同你保证。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要怕,万事有长姐在。
因我希望你日后能成为武朝的栋梁,文可定乾坤,武能安天下,故取此二字。
取字定安,是我对你的期许。
这把剑便叫君子冠吧。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取这三字,盼你日后常正言行,常省常思。
临儿,姐姐盼你日后做一位真正的君子。
临儿……
温柔的话音渐渐消散在耳畔,沉默一路的风临突然呜咽,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伸出两只手去抓那遥远的棺木,崩溃大喊:“不…… 不!”
刘育昌急忙道:“快拦住她!”
风临不管不顾,拼命地向那冰冷的棺跑,伸手去够那个背影,哭喊:“回来!别走!!!”
立有四五人上前拉住她,可风临没有停意,她紧盯那原来越远的身影,声嘶力竭道:
“别走——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别走!别把她送走!姐姐——你别走——别丢下我!!别不管我!!!姐——!!!”
挣扎间,风临摔倒在地,她抬起头看着渐渐消失于视野的棺木,巨大的绝望啃咬着她的心脏,令她真正意识到,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再也不能感受那个人的体温,再也看不到那张笑脸。
自己彻底失去了她。
无法转圜,无法补救,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众目睽睽之下,风临抓着孝服,发出了崩溃的哭嚎。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实在太过悲伤,四下都默默别过了头,不忍卒听。
皇陵前,武皇背对众人,听着这凄惨的哭声,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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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史官记:
宣文十六年,懿明皇太女薨于巡。
帝痛甚,立不能朝。皇夫呕血,发一夜白。
帝着命礼部予在京百官人布一匹,令自制服,服素百日。凡在京官,自得诏起具丧服入皇城,行奉慰礼。
武五品上,文四品上命夫于得诏后三日着素入明辉殿入临。令通身着孝,不得饰胭脂首饰。
外官服制与京官同,闻讣日于公厅素服,外命夫与在京命夫同,皆七日而除。
军民男女素服三日。禁屠宰四十九日。停音乐祭祀百日。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
设醮于了悟寺、凌霄宫,各十日。
以牲醴祭陵。遣官告诸神。
至灵前,众皆感怀先太女之仁德,哭不能止。东宫哀声漫天,闻者无不动容。
太傅魏文自闻讣重病,以仆抬至东宫,哭悼贤德,几度昏厥。
丞相子毓秀携女至灵,哭不能起,兼骤丧子,一时涕泪横流。帝感念其子贞烈,追其子为太女夫,以正夫礼共懿明太女合葬。丞相携女谢恩,面无喜。
懿明太女之亲随半战死,又半自绝殉主。其亲军将领宁韺愧不能已,发引日于牢中自绝。
懿明太女有二友,与之甚亲厚,自闻噩耗,立病。哀致心疾,以致人搀扶而来,跪不能起。
缙王恪、定安王临、皇女和、离,皇子德宜、依云具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