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从回京后连句话都没给人家,叫人家怎么想?变心了还是厌倦了,总要给句痛快话。这世道,我们男子比不得女子,耗不起的。”
风临深深垂下头,低声问:“在这里说么?”
风依云道:“放心吧我的姐,我去外面给你们守着,保证没人靠近,你俩快点说就是了。”
风临道:“麻烦了……”
风依云道:“麻烦死了,谁让我摊上你们这两个疯子,只好认命。啧啧啧,瞧瞧那肉划的……真下得去手啊徽仪……”他边说着边关上了门。
室内独留二人。风临沉默了一会儿,率先开口:“抱歉……”
子徽仪苦笑了下,摇了摇头,说:“殿下,告诉我吧,为什么躲着我。是不是……”
他止了话音,暗暗攥紧衣袖。
风临道:“不是。徽仪,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是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十分艰难地吐露心声:“是我不敢见你。”
“不敢见我?”子徽仪抬头看她,正见到她那痛苦的模样。
风临道:“徽仪,听我杀人屠军,你怎么想?”
“我不信。”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令风临面色更加难看,道:“都是真的。抗皇命,私招兵马,袭营杀寇,困杀十八万敌军,全是真的。徽仪……北境城墙上挂的每一颗脑袋,都是我下令砍的。”
这次轮到子徽仪脸色难看了。
风临透过指缝小心地偷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惨然一笑:“听闻民间都管我叫血手阎罗,呵呵……此名不虚……我杀过多少人,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你说不信,指的哪种不信?不信我做了这些事?那现在我清楚地告诉你,你错了,这些我都做了。”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每一声都咬的很重:“自我临兵东关的第一日起,就想屠军。我要让东夷再无力侵扰,我让他们失了东关,门户大开,东夷再无可守之地。我也做到了。”
风临微微停顿,道,“我不想骗你,说这么多也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等了五年的那个人,回不来了。”
她捂着眼的手越来越颤抖,声音却很平稳:“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恶鬼、逆臣——”
颤抖的手忽然被人拉下,子徽仪不知何时半跪在自己面前,静静注视着自己,眼中是浓重的哀伤。
他将那颤抖的手握在手心,说:“殿下,看着我。”
风临小心地看向他的双目,他的眸光很清澈,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子徽仪道:“杀人如麻的疯子么?不,我没有看到。现在我的眼中只看到了一个因过往而痛苦的人。她在强撑,故作潇洒地把身边人推开。”
她愣住了,眼圈微红。
他垂眸看着握住的手,拇指轻轻触及那道骇人的伤疤,道:“殿下,我今时仍然记得当初你同我说过的话,你同我说你想给武朝带来一场大胜,你想凭自己手中的剑收复失地,痛击外敌。
当初许下理想的你,一定料不到日后的变故,但即便后来你失去依仗,从军北去,从士卒做起,你也没有忘记你当初的诺言。
你说要给武朝一场大胜,你做到了。”
风临的心像是被人扒开了一角,酸涩的情绪决堤而出,几乎难以克制,只能忍着泪意看他。
子徽仪认真望着她,道:“殿下,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始终信你。”
“我信你永远是当初那个满怀抱负的定安王,我信你永不会忘记初心。
你那颗璀璨的心,不会因世事的磋磨而失去光芒。”
风临再也抑制不住泪意,哭道:“你真的信我……你不觉得我是一个手不能书,满身杀孽的废物……不觉得我是一个早该死的累赘……”
子徽仪低头,极温柔地轻吻上她手上的伤疤,道:“你是将军,是将士的依仗,是北疆百姓的希望,是依云时刻挂心的姐姐,是皇夫日夜期盼的掌上明珠,是我朝思暮想,愿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恋。你很珍贵,在我眼中,你比这世间万物都要珍贵。
殿下,我信你,永远信你,千年万代,永世不改。”
风临捂嘴痛哭,任由眼泪倾泄而下。
这么多年,多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多鄙夷的眼光她都受过,可从来没有哪一句话,哪一个眼神,能像刚才那些让她痛成这样的。
五年的辛酸屈辱都还在眼前,昨日宫宴的议论犹在耳边,但是她却在此刻得到了一股释然的轻松。无所谓了,再苦也过来了。以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都不在乎了,因为在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给了她最真挚的心、最纯粹的信。
只在这一刻,只在他面前,她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鲜活肆意的小亲王,再也不遮掩情绪,嚎啕大哭,抓着他的衣袖道:“你说的话,我刻在心里了,以后一个字都不许变!你要……永远信我,永远爱我,永远在我身边……不许食言,不然,我定将你吊起来打……”
子徽仪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道:“遵命,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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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武皇才在紫宸殿见到风临。看着她通红的眼尾,武皇心中在意,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乏味的汇报结束后,武皇将她呈上的文书放到一边,准她离殿,却见她非但不走,反而从椅上起身,跪到了自己面前。
“你做什么?”
风临行礼道:“臣斗胆,请陛下兑现承诺。”
武皇略一沉吟,有些忘记了许诺过她什么,问:“哪件?”
风临道:“恳请陛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