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抛下你。上回父亲认识到了错误,就绝不会再犯。”
“那您……”
皇夫道:“今日所为,不是弃世,而是棋行险招。出了此事,你皇姐阖府逃不了干系,若不设法阻止,只怕全府投狱,牢中两遍大刑,定安王府的僚属便殒尽了。
我只能当众认下罪责,再假以命恕罪,如此逼迫陛下不得不接下这场戏,即便日后想查,她顾忌颇多,也只能暗中审问,这便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日后才有转圜搭救之机。”
皇夫眼前发晕,微微喘口气,继续说:“起码,这样一闹,今日是避开了搜府之祸……你皇姐府中机要众多,若是不拦,翻出了什么,简直不敢想后果……你要知道,有些事,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暧昧,落到那些人手中,稍加添饰,便是血流成河……我不可不顾……”
风依云眼中酸涩,忍泪抬起脸,道:“那您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吗!您这一头撞下去……要是……”
他说不下去,咬着嘴唇,泪在眼眶中打转。
皇夫已很虚弱了,却仍忍着不适,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关系的……父亲现在没什么力气,撞得不狠,不会有事……”
这话非但没能安慰到风依云,反而使他大为伤心,呜咽着落泪,道:“我还是不原谅您……您这样做,是在伤我的心……您若再做这样的事,我就再不理您了……”
皇夫心中微痛,道:“好孩子,对不起……是父亲错了,再不会了。”
虚弱的道歉声传入耳中,风依云忽觉心肺都痛得厉害,他俯下身,将额头靠在皇夫手上,控制不住地大哭,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这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若眼前的这双手也离去,那他这个人,在这世间,便再无依仗。
泪珠滴落在指尖,这一刻,风依云忽然想起从前子徽仪说过的话,那时他们在栖梧宫饮茶,谈的什么已忘了,连那时景致也模糊不清,仅有那句话……记得在日影浮动的光雾中,子徽仪张开口,轻声对他道:“不要这样说自己。殿下与我是不同的,殿下有人爱护。而我……”
“我是……无根浮萍。”
风依云落泪想,原来是这种感受吗……
无依无靠,原来是这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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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枯林间,一众人马正艰难攀行,这群人都穿着旧日楠安军队的服制,铠甲虽为厚厚的血灰所污,但仍可从角落繁复的花纹上,依稀辨出她们往日的尊贵身份。
“少主,依我看,还是先走吧,来日方长……”
“我今日一定要看一眼。”一个年轻女音冷淡拒绝。
“唉……”
经历数日奔逃打斗,风诚一行人都形容不堪,风诚的佩刀前日便砍卷了,但直到今天下午也没能磨上一磨。
刀到极限,她人也是快到极限了,只盼着赶紧带风宝珠逃去陈国借兵,却不想风宝珠听了计划,却执意要在走前看楠安城一眼,如何也拗不过。
世女和她的脸早描了画像四下张贴,回城是不能回了,没办法,只能在城外的山丘上望一眼。
风诚爬得累死累活,忍不住抬头看前面的风宝珠,即便披着斗篷,风宝珠的背影也仍显羸弱。这位世女从小就不算强健,跑跳都不行,此时在这条山路上,却走在所有人前面,也不知哪冒出来的体力。
风宝珠现在的模样也不算好,长长的发粘着草叶,衣袍灰扑扑的,手上脚上都有许多伤,她自小娇养,是从未受过这些苦的,却能尽忍下来,一言不发,闷声走到现在。
终于爬的够高了,一行人沿小路走向山前,时近傍晚,日光也逐渐沉为金红色,落在人眼前,晃得直眯眼。穿过枯枝林,风宝珠站定,抬手挡在眼上,向前眺望,这个距离不近不远,刚刚好能望清城门上楠安两个大字。
风宝珠仔细地用眼睛望着这座城,像是不放过一砖一瓦,幽深目光缓缓扫过,却突然像望见了什么,猛地刹停,两眼慢慢瞪得滚圆。
此时风诚也发现了那处异样,慌忙上前伸手,想挡住风宝珠的视线,道:“别看了少主!咱们别——”
“滚开!!”哪料风宝珠猝然怒喝,一把将她推到一边,上前两步,盯着那远处一点,目眦欲裂。
在她目光落下的方向,楠安城墙之上,一个首级被麻绳捆缚住,高高挂在城楼的木杆上,青白闭目,五窍血污,头发杂糟乱散,刮在脸上、唇上、绳结上,头颅犹如一面残破的旗,悬于空中,随着风过,微微摇晃,承受千万路人不敬的目光。
在看清悬首面容的刹那,风宝珠眼前白光一片,倒退两步,一时间天旋地转,呼吸不能,后仰着栽了下去。
“少主!!”风诚手疾眼快,急拉住她,扶着使她坐在地上。
风宝珠喘着急促粗气,两眼已模糊看不清物,手指死抓着胸口衣襟,风诚见状大惊,赶忙伸手掐住她人中,连声道:“少主撑住!撑住啊!”
“呼……哈……”风宝珠艰难喘气,死死瞪着前方,,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口,“她们……竟……敢……”
风诚拼命给她顺气,其间抬头远望,看到旧日王君如此凄凉下场,不由悲从心起,无限哀凉。
“松手……”风宝珠使劲推开扶她的手,撑着地,极为困难地站起,她像是逼迫自己,又像是要再确认,再次看向远处给风吹得摇晃的头颅。
似五雷轰顶,母亲的遗容又再一次砸得她跌了下去,风宝珠平摔在地,只觉地动山摇,再不能起。悲痛之间,她抬手一拳砸在碎石上,大声悲吼:“啊!!!”
“少主……”“少主伤到没!”
风宝珠对话音充耳不闻,趴在地上,两眼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