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佑身上不停往下滴水,以她为中心汇聚了个小小水洼,她开口,直冒傻气:“真的下雨了。”
周越挑了一下眉头,没有答话。
等陶佑靠近了,他才抬手,把纸巾递给她,语气平淡地开口:“头发掉色了。”
……!!
陶佑把一坨坨绿色纸团塞进包包里,又是紧张又是羞臊,脸色爆红,鬓角处却还残留着几抹绿。
周越他这是认出她来没有啊。
单独相处的难得机会一来就有波折,陶佑心下有些郁闷。
但她不是容易消沉的人,从休息点找出条毛巾,马上就披着它跟周越并肩看雨景了。
真和他站到一起了,陶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没话找话:“你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周越言简意赅:“快了。”
她一靠过来,他没一会儿倒是又回身往亭子里去坐下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陶佑的车就靠在桌边,他是爱车的人,见不惯车淋湿后就这样放着。
陶佑察觉到他视线,了然,又乐呵呵地跑过去擦车。
“于峰说我的车不能爬再陡的坡了。”她蹲在地上,边擦边抬头跟他讲话,就像个小小擦鞋匠。
周越又打量了一下她的车:“你的是碟刹,小心点就好了。”
回想起她跟于峰的聊天,他难得好奇,问她:“折叠车怎么想跟车队的?”
“我早就想进山,车不够好,跟车队安全。”陶佑坦诚道。
周越挺赞同的,这个圈子玩到底都是在烧钱,但不同预算有不同玩法。
最重要的是不搞花架子,眼前这个女生就会挑车,也有自知之明。
他不自觉面露认可:“这车挺好的,以后有钱了再改装也不输公路……你是学生吧?”
陶佑手上动作一顿,他果然还是没有认出她来。
她也不揭穿,微笑:“是啊,这车我给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蹲在地上的女孩子朝着他的那边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周越一时有点古怪的熟悉感,又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见过。
“挑了很久的,折叠的很方便,原本我还打算安个后座呢。”
周越还没回神,下意识就皱了一下眉头。
陶佑又笑,她还有个小小虎牙,光看她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就能看出来她年纪很小。
“那么嫌弃啊,你的车就没装过后座?”
雨渐渐停了,周越站了起来,听到她的话,又是下意识否认:“没有。”
玩竞速赛的人谁会给车安后座。
陶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车也擦干了,她一手就提了出去,又准备出发。
雨后天晴,光线自她身后涌进亭子来。
天气也是这样熟悉,周越一下子又回想起来了,他也是有一次例外的。
骑行乐趣之一便是结识各式各样的人,如果真有命运这么一说,萍水相逢就是走一步不为上帝所操控的棋。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和陶铸成为忘年交,才会磨不下面子答应陶铸让他突然冒出来的外孙女陶佑临时加入车队。
一步错步步错,大概也是这样的雨天,陶佑摔了个狗啃泥,连山都没进,又不肯搭车回去。
他从来没和小孩打过交道,无可奈何,只好安了后座带她走了一个月。
已经是他二十三岁时的事情,五年,明明是迄今为止人生的五分之一路途,却快得不过白驹过隙。
“不会再下雨了吧?”陶佑坐在车座上,侧头看向他。
周越回神,摇头。
陶佑朝他摆摆手当作打招呼,马上就冲了出去。
而他唯一的那次例外,周越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一团模糊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