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笑有些猝不及防,一张嘴就卡了壳:“啊您好,温、温肃哥……”
对面那头的人笑了一下,又继续道:“不好意思啊,你今天来上班我正好不在院里,没法及时和你见面,不过明天我就回去了,以后还要麻烦你帮我啦。”温肃的嗓音明朗温和,让人体会不到任何的距离感和阶级感,像是一种无形的安抚让俞笑逐渐平复了紧张的心情,于是略微放缓了语速:“好的,温肃哥。”“那麻烦你通过一下好友申请,我们vx聊,好不好?”温肃说到末尾嗓音变得更轻,明明是请求却不显强硬,全然是商量的口吻,听起来就知道是脾气不错的人。
挂了电话,俞笑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心有些发烫,在尚且炎热的夏末的空调房内,她已然热出了一层汗。幸而温肃说话客气,她才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俞笑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小就在女孩子偏多的环境下长大得她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尤其是陌生男性,不过现在看来,温肃应该并不难相处。
想到这儿,俞笑点开聊天软件,果然弹出了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张风景油画,似乎是莫奈相似的风格,昵称是Ammit,添加备注信息也同样言简意赅:“我是温肃。”
俞笑踟蹰了一下才点了确认,进入聊天界面,不过几秒就弹出了大段的文字信息,如同某些司法解释一样详尽而条理清楚,从打开电脑云端到案件管理系统的登录账号,到需要她熟悉的每一个系统栏目的具体名称,温肃都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明,又补充一句语音嘱托:“这个案子你可以先看一下起诉意见书和卷宗,不需要你马上看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还有系统也是,不用着急操作。另外,明天可能要拜托你和我一起出外勤,你问问一梵或者我们隔壁办公室的子诗,问问谁有合适的制服可以借给你,检徽可以去宋兆那儿看看能不能领一套新的,她们人都很挺好的,不用害羞。”温肃想得过于周到,说得每句话也足够体贴,与其说是带新人或者学生,他更像一位兄长耐心而细致地照顾晚辈,尽管俞笑总觉得温肃话语间些微的安抚哄劝似乎是将她当作了稚子孩童。
【笑一笑:好的温肃哥。】
【Ammit:嗯,慢慢来,到时间就下班。】
俞笑看着最后几个字,有些哑然,她又回了个好,觉得温肃似乎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温肃拉着行李箱站在高铁站台上,他穿着浅色衬衫并深色西装裤,配上那张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脸,若再抽出一张名片,比起检察官,他似乎会更像一位销售人员。
此时已经是下班的点了,楚江月在聊天软件里说她刚刚和俞笑一起坐电梯下楼,又说俞笑腼腆内向,一看就是踏实肯干的好孩子,总之就是一股脑地将新来的同事从头夸到了尾。温肃知道楚江月向来和善,但从今日短暂的接触中,他也同样能够觉察到俞笑的拘谨,温肃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想起前几日出差前和傅主任的谈话。
那是傅主任第一次提起俞笑的名字,他把温肃叫到办公室,先将一杯茶放在了温肃面前,尔后坐在沙发上不语了几秒:“今年新录用的助理,有一个来我们部门,你业务能力强,我打算让你带她。”温肃现下正巧缺助理,因此没有反对,自然地应下这件差事,然而傅主任话锋一转:“那个小姑娘,她父亲是俞检,我周一去省院开会的时间,三部的孟主任还拜托我替俞检的女儿物色一位好导师。”
温肃闻言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他拿起桌上的纸杯,茶水的热度隔着杯壁烫出一片刺痛,温肃轻抿了一口,才漫不经心笑道:“主任,我这儿可不兴走后门的啊。”
“你瞎说什么,”傅主任瞪了温肃一眼,温肃在他麾下多年又是得力干将,傅主任深知他随和却又固执的性格,因而闻言并不恼,只是不怎么强硬地警告了一句,又解释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那姑娘足够优秀,当你的助理绰绰有余,你好好教人家,别真只当个下属使唤。”
“这您可放心,”温肃放下纸杯,看向傅主任,“只要她愿意,我什么都可以教给她。”
——那时话虽如此,温肃却对即将与俞笑开始正式共事的日子既不期待也不反感,对于他来说,除了案件,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是工作的附庸。
星期四的早上七点半,已经将办公室打扫了一遍的温肃坐在办公桌前,他拿起端正摆在桌上一角的起诉意见书,似乎想到什么,又扭头看了眼房间另一边的办公桌。那张桌子干净得和之前并不两样,两本一本通被随意地摆在办公桌右侧,愣是让深色调的电脑和办公桌显得不那么死板,温肃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回手中的几页纸上。
等温肃看到第二册卷宗时,有人敲了敲他的办公室房门。温肃抬起头,看见年轻陌生的姑娘站在门口,稚嫩的尚带学生气的面庞难脱青涩,似乎有些犹豫——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温肃站起身走了过去,又带起些笑:“俞笑?你来这么早啊,初次见面,我是温肃,你好。”
在楼道间就看到敞开的房门以及屋内泄出的、将昏暗的尚未开灯的走廊映出一片明亮的光,俞笑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是温肃。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安静的走廊听不到任何杂音,唯一的声响便是自那间办公室传来的,翻页时纸张的哗啦音。俞笑有些紧张,她设想过很多次与温肃的见面,但无论预演多少,临到真正见面的时刻她还是会拘谨不安,俞笑不知道自己留给他的第一印象会不会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满意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助理。
俞笑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她站在走廊拐角处,略微踮脚探了探头,窗边的办公桌前,身穿灰色西装的男子正低头翻看卷宗,桌上台灯暖色调的灯光映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轮廓连同镜框的线条清晰而锋利,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显得疏离冷淡。俞笑猛地缩回走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