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没有想过,不过是张写着温澜清号码的纸条,竟能让自己连续做上一星期的两噩梦。
梦里,作为夏溱溱那16年间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安乐眼前接连闪过。
4岁时,想念爸妈,窝在哥哥怀里断断续续哭到天亮;5岁第一次去学前班,害怕哥哥不要自己,隔着门栏,拉着哥哥的手,不放哥哥离开;6岁第一次掉牙,捧着带血的乳牙,哭着问哥哥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梦里,安乐一次次告诉自己那是假的,现实里自己不过是个偷窃夏莱人生,被温澜清抛弃的小偷。
却只让这梦做得更沉了些。
为了不再梦到温澜清,安乐尝试通宵、宿醉。
可——
看着换了又换的枕巾,安乐无助地坐在地板上:明明这10年,她已经把温澜清给戒掉了。
但事实却告诉她,她或许从来都没有真的忘记过他。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噩梦时多,清醒时少,唐恬儿的婚礼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些。
会场外,被韩晔派来的风影实习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安乐身后,“安姐,我还是想跟您一起进场。”
“我刚进风影,他们都没见过我,你不用担心我的狗仔身份会被暴露。”
实习生叫向南,是个今年刚从新闻学院毕业的男大学生,眼神清澈一如安乐当年。
安乐坚定地摇头,最后整理了遍身上的装备,为了今天的婚礼,她穿了身契合婚礼的浅色长裙,剪裁简单,并不抢眼,看似低调的银色手包里,则藏了个被改装成口红样式的微型相机。
“我习惯一个人了,你跟我进去反而会让我分神照顾你。”
她是调查记者出身,向来崇尚独行,没有团队成行出动的爱好。
向南开口还想坚持,“我这么大人,不用你照顾的……”
安乐拍了拍向南的肩膀,“听安姐的话,留在停车场等我。”
向南无奈地点了点头。
安乐一手提着过长的裙摆,一手护着手包内的相机,跟在一对夫妻的身后,一起入了会场。
韩晔因为李演会带着网红安乐的流言找到她,却不知道,对于调查记者安乐来说,没有比混入一个地方更容易的事情。
看着手里那封精致的婚礼请柬,对于这次拍到段成瑞出轨照片,她势在必得。
唐恬儿举办婚礼的地方,安乐并不陌生,A城著名的法式庄园,光面积就占了3000平米,在寸土寸金的A城,很是难得。
庄园内还有自己的花园、私人博物馆,以及一个可以容纳500人的宴会厅。
为了配合婚礼的氛围,庄园内外布置得雅致又浪漫,随处可见白绿色花卉,让人觉得误入了场绿野仙踪式的童话幻梦。
进入会场,安乐并没有急着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而是找起了柳娴和段成瑞。
柳娴还没来,段成瑞倒是携夫人早早就到了。
段夫人比段成瑞还要大上几岁,头发花白,眼睛上戴着副老花眼睛,精神矍铄,只是腿脚有些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由段成瑞推着与人寒暄。
隔着半人高的蔷薇花墙,看着花墙外鹣鲽情深、大秀恩爱的段成瑞夫妇,安乐正打算上前,却先一步被人握住了手腕。
“温晚?”男人略带迟疑地开口。
安乐转过头,是一个容貌殊艳到会让人错觉是女子的男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妩媚风流,似乎是藏了千种风情,万般春色。
眼角处还有颗浅色的泪痣,将这份风情又增了几分缱绻情深的意思。
不过神色冷冷,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看过?安乐想着。
待看清安乐的脸,男人原本还只是虚虚握着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道:“听他们说,你嫁去了澳大利亚,怎么会突然回国?”
“你是?”安乐问出口,实在想不起男子的名字。
男人并未回答,而是顺着手腕,看向安乐右手无名指,那里没有戒指。
她这是离婚了,所以才会回国?
得出这么个并不算是好的结论,宴锦殊竟觉得很是庆幸,连呼吸都轻松了几分。
男子松开了安乐的手腕,温柔问道:“你不回澳大利亚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莫名其妙,安乐皱着眉回道:“我为什么要去澳大利亚?”
男人的心情似乎又畅快了不少,安乐竟能从那张冰冷冷的脸上,读出些许快乐的意思。
看着男子勾起的嘴角,安乐猛然想起《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张风华绝代的花旦海报,这才意识到:“你,你是宴锦殊!”
中国新生代最出色演员的宴锦殊,几天前才在伽纳电影节摘得影帝桂冠的宴锦殊。
安乐虽不追星,可身边却从不缺少自诩宴锦殊狂热爱好者的小姐妹,耳濡目染下,自然让安乐对这位年少有为的影帝,多了不少的了解。
哥伦比亚戏剧学硕士毕业,第一部戏就是汪家安导演的电影,一炮而红,入圈还不到7年,就三次入围柏林电影界,几天前还成了继梁少秋后,第三位获得伽纳影帝的华夏男演员。
演技老练得像重生的,剧本挑选能力毒辣得像穿越的,
按照小姐妹的说法,宴锦殊这个际遇,说句拯救华夏电影圈的天降紫薇星也不为过。
而且风评极佳,即使是在八卦最灵通的网红圈,也没听有人说过他的坏话。
一无炒作CP,二无绯闻男/女友,情感关系干净得配不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