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刻,报时的钟声响起。
明空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之后,身体慢慢化成黑色的烟雾,一颗白色明珠在黑雾中间莹莹发光,像一轮升起的太阳。
阳光穿过树林洒落下来,林间白色的晨雾慢慢消散。
破败的寺庙山门,爬满青苔的守门石狮,被藤蔓攀附的石塔,斑驳掉漆的木结构……全都变回了原样。
寺庙里几个被当做祭品的少男少女,此刻也不顾形象地抱头痛哭,庆祝新生,阵阵嚎哭从庙里传出来。
不多时,两道身影从庙中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红衣少女,个子高挑,昂首挺胸。双手抱在胸前,怀里是一柄长刀,刀鞘是黑铜材质,端头是镂空梅花纹,正巧与少女高冷的外表相合。
在她身后一个高大的蓝衣少年,发带飘扬,一双眼又大又圆,眼角微微下垂,小狗眼令他眼神天然透出一股无辜感。
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浮云珠,贺长翊吃惊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类似卦盘的物件,卦盘是均匀的七边形结构,约莫他掌心大小。
“这是什么?”赵子衿问。
“七星卦盘,神器现身,它们能互相感应。”贺长翊答道,黄铜面的七星卦盘内,一条密密麻麻地经文亮起,这条从中心铺开延伸向其中一个角点。
赵子衿盯着卦盘,看到那个角点下纹刻的三个字,比其他经文都要大很多,“浮云珠?”
“怪不得那些寺里的怪物怎么都杀不死,原来是浮云珠的作用,它能活死物。”贺长翊心里的困惑得解,师弟当时说听到百姓说什么“寺中神”大概就是那些纸人。
“真的有上古神器,”赵子衿喃喃道,抬头看着空中的白色宝珠。
她以为这只是那些仙门编撰出来的传说,宗主也从来没提过。
“自然是有的,天下能否过这一劫,可全看它们了。”
贺长翊伸出手掌用了点灵力,浮云珠慢慢从上空落在他的掌心,他小心收好,才抬起头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姜兄?他分明比我们上来要早,洛姑娘也看见。”
洛晏听到两人的声音,抬起头对两人招手,“两位!我们在这!!”
赵子衿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在寺庙山门后的空地上,一座石塔后偏僻的角落有三道人影,一道粉色地正躺着,不知生死,还有两道……依偎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修长的白衣少年跪坐在地上,他弓着背脊向前,从她这个角度看像是拥着一个少女。他的身形将少女完全覆盖住,此刻微微低着头,少女的头才得以露出来。
少女的发髻很乱,鼻尖沾了点黑色的灰烬,大而圆的杏眼里有几点无措,僵硬,糯米圆子抹锅灰了。
赵子衿慢慢靠近,还好奇少年是谁,直到看清少年背上的白玉剑鞘,黑色皮革的剑鞘束带,她才确认这是姜寂洲。
他垂着头与洛晏相对,脸色不太好看,胸口的伤被洛晏用一块布料捂着。
“姜寂洲少侠怎么了?”赵子衿蹲下。
“怎么回事?”贺长翊过来帮忙把姜寂洲扶开。
洛晏摇摇头太突然了,她自己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刚刚他扶了她,叫了她的名字突然就这样了。
“你呢?洛晏姑娘,你怎么样?”赵子衿问,看到她的左边袖口少了一大截,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她自己胸口也有一片拳头大小的血迹,其他地方也不少伤口的模样。
“我还好,都是小伤。”洛晏道,手上的动作不敢放松紧紧压着,方才她就稍稍松了一下,姜寂洲的血就像口冒水井非常吓人,涌出了很多血。
那血量是人是妖都受不了,像被戳了大动脉一样夸张。她第一次直观地了解,什么叫“血流如注”。
赵子衿听了洛晏的回答才点头,帮忙在侧面扶住姜寂洲的胳膊。
“姜兄被明空伤了,体内可能有邪气作祟才这样,我为他输些灵力缓解一下。”
贺长翊盘腿坐在他后方,为姜寂洲输送灵力。
“你们在的那个幻境,妖怪很厉害吗?”洛晏问,姜寂洲居然能受伤到昏厥,文里还没出现过。
难道这副本还变异了不成?
赵子衿也面露疑惑,“绝比不上你在的这个幻境,姜寂洲少侠出来时,还未曾受这样的伤。洛晏姑娘你手无缚鸡之力,却面对如此强敌,难怪他会担忧,姜寂洲少侠一副侠义心肠,真令人佩服。”
听到赵子衿这样说,洛晏才有些后怕,原来明空这么厉害,幸好姜寂洲来得及时。
正在给姜寂洲输送灵力,贺长翊有些不服地道:“赵姑娘,为什么姜兄就能被叫少侠,你对我就直呼其名?”
赵子衿口吻一本正经地问:“你的清白还未得证,如何让人心服口服以礼相待?”
“我……”贺长翊语塞,“赵姑娘,我们都一起出生入死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人品?”
“我只就事论事。”赵子衿不让步。
贺长翊还想说什么,他眉头皱了一下,止住奇怪道:“我的灵力无法输给他。”
赵子衿闻言,掌心贴着姜寂洲肩膀,一股透明的绿色气流顺着姜寂洲背脊扩散开来,但很快又消散了。
“我也不能。”
“难道……”贺长翊看着姜寂洲若有所思。
洛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因为姜寂洲是妖?他们灵力相冲,因此不能相融?
他们该不会发现了吧?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忙道:“他……是被明空用浮云珠所伤,这个对你们给他疗伤有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