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周寻阖眼,静静的躺在摇椅上,双手交叠于腹。
好长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直到李诗卿推门而入,她买咖啡回来,找不着周寻人去哪?打电话也不接,想着过来这里碰一下运气,看看他在不在?李诗卿趴在门口往里窥看,然后慢慢走进:周寻一动不动,看样子睡得好安详。里面有一扇大窗,阳光照进室内,乳白色的光亮倾斜打在脸上,周寻似乎没在意,眼睛仍闭着。
这里宽敞,仅有的物件:一张橘色摇椅,周寻躺在上面,旁边支着一台圆形小桌,上面搁了一盆绿萝,覆盖其下的地板铺了一张白色毛毯。
李诗卿把咖啡放在桌上。然后靠近一点点,俯下身子,呆瞧着周寻半天,小声嘀咕:“有那么困吗?”
话音刚落,李诗卿的视线从周寻身上转到窗户外边。虽说周寻未睁眼,脸部却轻微抽搐下。一闪而过的工夫,李诗卿压根没有察觉到,眼下她只觉得阳光那么刺眼,不知道周寻是什么想法,真不怕被烤焦了?想到这里,鬼使神差伸出手,在他脸部上方,挡了一下阳光。其实也没多大作用,纯属想一出是一出。
就那么挡一小会,李诗卿不经意间,眼角一瞟。心里蓦地突突直跳,吓坏了,声音有些大过头:“妈呀!”
如果一回头,发现有人两眼发直,朝你瞪,怕是心跳都要漏半拍。
周寻脸色铁青不客气地拂开她的手:“你打扰我晒太阳了。”
李诗卿反应很快,即刻闪一边去。
这下不受影响了。周寻心满意足,闭上双眼,维持原先那样“挺尸”的状态。
一瞬间,李诗卿就生出许多疑惑:晒太阳补钙?那需要晒多久?他的声音听着沙哑?
很快,周寻又睁开眼睛,目光转向了李诗卿,仿佛想到什么,问:“你不是去买咖啡了吗?”
她恍然点头,嘴巴努了努:“放在这里,还是温的呢。”
说话间,周寻从椅上突兀起身,偏了一下头,刻意抛给李诗卿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同时左手一摊。
李诗卿杵在原地无动于衷。起先觉得没什么,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互瞪,没有任何提示。周寻用鼻子哼了一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也还没到关键时刻就指望不上。径自拿过咖啡,手心明显感受到来自热饮的温度。他小啜几口后,背往后一倚。
李诗卿从一侧看着他。周寻似乎不怎么在意她的存在,双眼空洞而冷漠,半晌没出声。也不见他有挪窝的打算,李诗卿首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于是关切地问:“我看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一听,周寻转头看李诗卿,脸色轻蔑之下,声音冷冰冰的:“原来你还懂得看人……脸色?”
得!好心没好报。她就不应该对周寻这样喜怒无常的男人,动了怜悯之心。说实话,自己不顺他意的原因,也是看到,那杯咖啡的距离明明离他非常近,只需把手伸过去就可以拿到的,这等芝麻大点事,还要人伺候?
李诗卿眉头皱成一团,反感地说:“看来,你身体好的不得了。”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周寻,顿了顿忽然苦笑不得,然后好笑之余心中不知怎地,愁绪如麻,又有一丝悲伤。突然一个念头冒尖,择日不如撞日,借助这个时机,又是两人独处,周寻居然想和李诗卿聊几句心里话-甚至认为女性心思细腻,重视细节。
陷入沉默,李诗卿专注地盯着他,马上察觉不对。
周寻心事重重,眉头微蹙,一股油然而生的空虚感在胸腔里剧烈窜动,实在压抑不住,片刻不带感情地说:“你有没有尝试过,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其实也不是舍不得,不是憎恶,那样的滋味是害怕,害怕得是第二天睁眼,不知该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巨大反差,李诗卿感到困惑。他继续,声音细弱:“都过去那么久了,始终要学着放下。可是一味的勉强自己,控制自己,向前看,千万不要回头在看过去的事……”
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周寻这么有能耐的人毫无保留,在她面前呈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本身实力不可小觑。又是经常活跃在大荧幕的艺人,知名度日趋兴旺,在任何情形之下相当光鲜亮丽。不过说真的,周寻平时好冷酷,跟他在一起工作会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话又说回来,他放不下一个人,这人是女的?还是男的?如果是女的,那会不会是上次自己不经意间偷听到周寻和那女的对话。李诗卿记性不好,一时半会想不出人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诗卿最直观的感受:人活了大半辈子,大抵如此,总要有一些过不去的坎。再说了她一旁观者,一来对此心中无数,二来交情不深更是没有义务挖空心思,为他人排忧解难。
她笑笑说:“唉,想那么多干嘛!这日子过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太过浅显,周寻感觉不痛不痒,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李诗卿还想继续说下去,“一番肺腑之言,你慢慢消化”如此等等,却瞥见周寻表情略显扫兴,她立马又给咽下去。
终究是高估了她?周寻死心不息,语气变得很郑重:“和你说个事,但需要你先发誓,我才可以……”
发誓?她要发什么誓?李诗卿登时就急了,打断他:“什么事情那么严重?还要我对天发誓。”
看她反应那么大,周寻没有立刻说话,心想:说的也是,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那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藏着掖着,这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李诗卿看着他这样,又于心不忍,谁知下一秒,他把手神到身后,突然拿出一个白色盒子,里面装的是部新手机,说是买来赔还给李诗卿。
可惜太迟了,她已经自掏腰包买了新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