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中都城里闹市,骆煜安穿梭在这人声鼎沸间心不在焉。
“自打回到中都为何都没见着主子笑过?”南风跟在骆煜安身后小声问阳离。
阳离往嘴里扔了块饼,抬眼看了看骆煜安,说:“病入膏肓。”
“主子病了?”南风急声道,两步窜到骆煜安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额角,“主子若是病倒了,老爷到了中都非打断我的腿。”
“你说,谁要来?”骆煜安猛然问,“义父?”
南风诧异道:“朿郡来的信,主子不是见了?不止老爷,夫人也来,路上不耽搁,明日该到了。”
话音刚落,街前传来一阵骚动。
“赵金。”阳离靠近骆煜安,盯着不远处的禁军说。
阿古勒回到悍羯已争取到他母族的支持,阿赤钦疑心他也得到大齐的暗中相助,为此颇为困扰,因此悍羯王庭早给中都递了修书,延长边境和平。
骆煜安环臂抱刀,说:“大将军即将班师回朝。”
身为赵仁缨偏将军的赵金兄长便是他仗势欺人的资本。
“赵中垒!”骆煜安扬声喊道,“刚从宴京楼吃酒出来?”
南风和阳离面面相觑。
平日里,他们家主子见着赵金就心烦,今日竟和颜悦色找人打招呼,这是发的什么疯。
“武宣候啊。”赵金斜睨着骆煜安,不屑道,“绣衣直指办差?”
地上跌坐着灰青长袄的老汉,周边散落着药草。
骆煜安瞥了一眼,说:“用不用兄弟们帮忙?”
“一个跛脚老头,不必劳烦侯爷。”赵金将脚边的药包踢远,说,“带走。”
被禁军提起来的老汉,哭声哀求:“小老儿无意冲撞军爷,军爷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哪?”赵金冷哼,“自然是你最熟悉之所。”
南风自人群中打听一番,凑在骆煜安身边耳语。
骆煜安蹙眉,眸光微沉,转瞬,眼底含笑,说:“本侯以为什么大事,就为踩脏了你的靴子?”
赵金气愤道:“这是御赐之物,要了他狗命都赔不起。”
“杀了他再脏了这身皮。”骆煜安的手指擦过赵金的铁甲,“本侯前几日办完差,陛下赏赐了一整张上等鹿皮,本侯暂且用不着,留着占地方,便割爱送给中垒校尉做双新靴,若是还要绣上琉璃珠饰,金丝银线,本侯一并命人送到府上。”
赵金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侯爷这般大方?无功不受禄。”
骆煜安笑道:“今年本侯刀下魂太多,快过年了,想为自己积点善缘,赵中垒卖本侯一个人情,这人我保了。”
赵金沉默片刻,对地上的老汉呵斥道:“滚吧。”
老汉步履蹒跚,艰难起身,慌乱收拾药草,连声道谢,急忙躬身退出人群。
“武宣候未免太狂了吧。”跟随赵金的禁军说。
赵金眼神阴鸷,怒视一同走远的骆煜安等人,说:“不过是条得势的狗,叫得响了点。那老头给我派人盯着,我倒要看看能从郡邸狱走出来的人有多大能耐。”
骆煜安跟着人走到景龙街。
“这是姑娘家的阍人?”南风瞧着人进了宅子,随后顷耳须臾,“周围都是影卫,咱们为何多管闲事......”
阳离恨他不开窍,拳头敲在他脑袋上:“小南风你也快二十了吧,还不懂?姑娘的事就是咱们主子的事!”
南风揉着脑袋,瘪嘴欲哭,却不敢打扰骆煜安。
“被毒蛇盯上的猎物,将之纳入羽翼之下,是对捕猎者的一种警示。”骆煜安神情阴郁,“在义父和娘跟前不必提姑娘。”
阳离和南风默然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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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岚清云亭。
骆煜安望着天际荒野的一行人,内心翻涌。
那缓慢行进的车马队伍是他再难回去的家。
不待骆祥闻及夫人赵薇椋走近,他便策马扬鞭,疾风奔跑而去。
束缚六年,燃凰从没跑过这般急速。
“义父!娘!”
燃凰带着骆煜安奔驰到车舆旁,他脸上洋溢的笑未散,一如离家时的鲜衣怒马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赵薇椋掀帘,难掩喜悦:“我儿,长高了,怎得消瘦了。”
“想娘了。”
骆煜安握着缰绳打转,于是跳下马,孩子似的挤进车里。
骆祥闻嫌弃他,皱眉说:“出去。”
骆煜安:“不。”
骆祥闻无奈道:“你小子对自己的体格有何误解?你进来,车都要散了。”
赵薇椋拿着帕子抹泪,笑道:“要不你出去骑马,我要和煜儿好好聊聊。”
骆祥闻暗自叹息。
今日母慈子孝,明天......该提刀挥棒。
骆煜安拦住骆祥闻,嬉笑道:“我去我去骑马!”
冷清萧条的武宣候府,今年也如寻常府邸迎新除旧,采购了许多新岁所用之物。
“娘,此次来,可多住几日?”骆煜安为骆祥闻倒上温好的酒,问赵薇椋。
“我得太后恩许,陪你过了年再回朿郡,但你义父办完差就得走。”赵薇椋接过骆煜安递来浸湿的帕子,说,“煜儿受苦了。”
“我看他来享福。”骆祥闻举杯浅饮,“男儿受苦才能在烽烟乱世中建功立业。”
“边境可是有异动?”骆煜安放下木箸正色道。
骆祥闻说:“新政颁布,各地都在紧锣密鼓实行编户制度,不光朿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