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是今夜的宫濑水库。
木川继续站在松树旁,百无聊赖地盯着参道下面泛起的涟漪。她无意间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刚下火车那会,她是打算尿遁离开的,但是在红灯区看见石见和有栖川这两个老熟人,才会顺手帮忙。然后她再被蒙着眼罩和几个隐队员离开现场,刚下过一场小雨,出来是条小型商业街,顺着往右走十多米有个路口,朝南应该是常磐线的筑堤。
就在那时,她突然听到从远处飘来声音,能听得一清二楚。
“傻子,你还打什么雨伞啊,你打着伞也是傻子……你这家伙,傻笑什么?真恶心!”
傻子——这是好像是谁的绰号。不过很快就被武力镇压了。至于是骂谁木川当时也看不见,强行猜测的话,只能是不说话的栗花落香奈乎了吧。顺便说一下,大正这时候在孩子之间有个传言,说是雨水里混有放.射物质,不打伞被雨淋的话,就会变秃子,脑袋也会变傻。
当然,木川唯听到这几句话,完全没感觉,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旁边的有栖川若叶会突然怒火中烧,无法坐视不理,也许是因为有人又说了句话吧。
“傻子,因为你是傻子你家里人才不要你吧?”
“才不是!”
听到这样的对话,有栖川若叶忍无可忍,突然上前,狠狠揍了对方一拳。
“你这家伙!”她恶狠狠地大喊,“我父母也不要我,难道说我也是傻子吗?”
“对……对不起。”
听到怒斥,对方吓得赶紧道歉。
“跟我道歉没有用,快去跟香奈乎道歉!”
听到他乖乖地说了对不起,有栖川若叶才放他走。
数小时前这么一个小插曲,现在又被木川唯记起来了。她偏头看了看黑发马尾的小姑娘,对方也正看着她,紫色眼睛圆溜溜的,不过十四五岁吧,视线像是带着期冀。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没在想。
“……”
黑发红眼的少女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啊啊,拿着!”
把不死川的日轮刀扔给小姑娘,木川唯卷起袖子打算也跳下去看看,但是就在反派姑娘刚准备破例做个好人时,水面上突然浮出两个脑袋。是不死川和那个女人。
“喂!拉我一把!”他爬上堤坝,咳嗽两声。
木川很敷衍地拿着一根树枝象征性伸过去。
不死川:“我艹你是在耍我吗!”
木川:“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死川实弥眼角抽搐着把昏迷的女人丢上来,表情非常狰狞,他自力更生地翻过堤坝顶部,终于回到松树旁,拧着湿透的衣服喘息。
然而就在这时,被隆隆的水流遮挡的,好像若隐若现地传出了一声猫叫。在斜坡底部向东二十米处有一处突起,在那里有个白色的东西,是一只喵喵叫的白猫。白猫被困在斜坡上动弹不得。
“那是猫吧?”不死川瞥了一眼,皱着眉头,“怎么掉在那了?”
——轰隆!
闸门的通道突然变大,几股水流瞬间淹没了刚才不死川踩过的斜坡底层,水库放水已经到了后半夜的第二阶段,简直像是涌潮,几个瞬息就能把人卷进流水中。
“快走,这里不安全。”
不死川实弥把香奈乎往后拉了拉,马上又拎起地上的女人,朝木川喊道。他反应极快,推着她的肩头就往后避让,躲开了倒下的松树。如果说刚刚的救人只是小菜一碟的话,那么现在的难度已经升到了五颗星,不死川沉着脸,和黑发少女对视,他黑紫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很清晰的几个字——那只猫没救了。放弃吧。
木川唯却突然露出了笑容,她拍拍他的肩膀,简单撂下一句话:“你们退后,这种时候就交给鬼杀王吧。”
“啊?什么鬼杀王?”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懵逼的问句,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女跳下了堤坝。
木川唯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猫,这只有着白色毛皮的小动物静静地让她抱着它,手中小小的温暖,好像热热的暖宝宝一样。让她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山崖下死去的兔子。
她单膝触地,很快又在背后的浪花卷来之际,沿着斜坡的峭壁快速奔跑起来。清朗艳丽的脸庞,精雕细刻的古典式眉眼,二者相得益彰,其间荡漾的坦荡真挚,在无数水花中使得少女有一点、只有一点不够可爱,美丽得过于一丝不苟,像白色纸鹤一样给人不祥之感。侧颜面无表情,赤色的眸子中冷漠与细腻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从而构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被水流追赶的少女赶在最后一秒前离开了堤坝,利索地踏上地面,就在她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唯姐姐!”
抬起头,眼前是因为狂奔而喘气的有栖川若叶。
这个夜晚的混乱,终于在这一刻告一段落。木川拉住小姑娘的左手,借力登上了安全区。
就在她无意间向右瞥去的刹那,碎石后方的森林口好像有一棵停满蝴蝶的树,成千上万的蝴蝶聚集在一棵树上过冬,所以远远望去,就好像冬天也开满了花。那是一种叫琉球青斑蝶的蝴蝶,看上去就跟凤蝶差不多,只不过本该是黄色的部分,变成了非常漂亮的蓝色。
蝴蝶大概比人类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此刻,一定有成千上万的蝴蝶,正安静地睡在那里,等待着光辉灿烂的春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