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光缓缓地落下,在他脸侧笼出淡淡的浅晕来,噙着笑意注视着她的眼眸里掠起道道金色的弧光。
谢归荑有一瞬的愣神,这人,怎么与之前大不相同?
她良久才问了句:“起这么早?”
“那当然!”裴时戎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面前,抬起小臂将食盒递到她跟前,偏了偏头,“知道你喜欢这杨梅荔枝糯米糕,我便一大早守着他家开门,等着第一笼出了便装进盒子里给你送过来了。”眸底翻涌着专注又坚定的情愫。
谢归荑有些木然地接过那个盒子,轻轻推开盒盖发现的确是,但仍然按不住心中的疑惑,“我记得我从前并未与你提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前世她被付家献给裴时戎后,为了处理相关事务,裴时戎曾在寻阳短暂地驻扎过一段时间,那夜之后,他费尽心思地搜罗寻阳城的吃的、玩的,但她总是兴致缺缺,直到有一回他命人去舒春楼挑着买了几样糕点后,她唯独动了两口这杨梅荔枝糯米糕,他心里便记下了。
一直,记了今生。
但如今却不能这样说,裴时戎轻笑了声,道:“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跟前的人提的便是这味糕点,若是不好吃,又怎能叫你特意打包回去谢家呢?”
他回答得流利且有理有据,倒真得叫人看不出端倪来。
谢归荑顺手从盒子里捻出来一块,果然,还带着温热,酥酥软软得,她才送进了口中,便觉着怀里一轻,原来是裴时戎将盒子又接了回去,“我拿着吧。”
她心神一动,刚想说什么,却不慎呛到了,下一秒舀着汤汁的勺子便递到她唇边。
是酸甜解腻的青梅饮。
“姑娘,府君来……”是她另一个侍女葳蕤的声音。
此刻却生生地中断了。
谢归荑侧首过去,果然不然,看见了谢朗玄的身影,她一慌,原先捏在手中的那半块糕点便跌落在了地上。
福身行礼之时还担忧地看了一眼裴时戎。
哪知人根本没有分毫地的慌乱,慢条斯理地将勺子放回盒中放着的碗里,将盖子合上,才朝着谢朗玄的方向道:“谢府君早。”
谢朗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声:“擅闯我家内宅,你可真是好规矩。”
谢归荑脑中快速思索,赶在裴时戎出声前抢先跑到谢朗玄跟前,揽着的胳膊,卖乖道:“阿耶,我这几日已经将庄子里的梯田图规划的差不多了,那些工匠师傅呢?”
朗玄如今知道了裴时戎的身份,也确实有和扬州结盟的打算,加上自家女儿这个时候又开了口,便先回了归荑,“前几日便在庄子里留着实地勘测了,正巧昨日傍晚他们也送来消息说那边也都准备充分了。”
谢归荑眸子一亮,扬声朝一边立着的葳蕤吩咐:“那个葳蕤,快去套车,我们现在就出发!”
话音刚落,谢朗玄跟前侍奉的人捏着一个小纸卷呈到他跟前,低声:“府君,加急的密信。”
谢朗玄赶紧接过来草草的扫了一眼,神情瞬时凝重,对着谢归荑温声:“阿耶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今日便不陪你了。”
转头朝着裴时戎露出一个“忙完再找你算账”的表情,便疾步去了前院。
谢归荑心下一松,看裴时戎时,发现他也有些出神,连着叫了他两声,他才有了回应。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发去庄子里吧!”
在马车里,相较于平日,裴时戎的话也少了些,好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眉心一直微微皱着。
直到到了城郊的时候,车夫突然将油壁车停了下来。
裴时戎下意识地挑开帘子,没想到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身影——司马珩。
但想着此时到底他与谢归荑还是一辆马车,眉间便涌上的得意之色,刻意道:“哟,襄阳王殿下,这么巧呢!”
司马珩也挽住了辔绳,驱着马一直到了油壁车前。
谢归荑听见裴时戎的话后,也在车内挪了位置,坐到他身侧,透过车窗看到了司马珩的身影,虽说前夜她才拒绝了司马珩的簪子,两人闹得有些尴尬,此刻却也不得不朝他颔首:“身在马车上,行礼有所不便,还望殿下莫挂怀于心。”
“无妨。”司马珩抬了抬手,看着裴时戎的小动作,脸色不免沉了几分。
裴时戎当着他的面,仗着自己与谢归荑离得近,竟然堂而皇之地往她跟前靠了靠,从司马珩的视角看来,真得像是谢归荑依偎在他的怀中一般。
司马珩暗暗握紧了拳,知道裴时戎这是想故意激地自己在谢归荑面前失了态,那自己偏不叫他如意,于是对着谢归荑回礼,半开玩笑的语气,“在谢娘子的眼中,我竟然是那样小气量到斤斤计较,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人?”
这话里话外都在呛裴时戎,可人却浑不在意地将手搭在靠近谢归荑一侧的车壁上,笑着看着司马珩。
“自然不是。”谢归荑轻轻抿唇,“您芝兰玉树,是翩然君子。”
这不知是多少人对他笼统的评价,裴时戎偏看热闹不嫌事大,瞥了眼司马珩,转头问谢归荑,“去庄子里还要带醋么?怎么这空气里酸溜溜的?”
谢归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啊?”鼻尖正好擦着他的脖颈而过。
这一幕自然被司马珩收入眼中,他敛了敛眼神,道:“没想到今日返回襄阳时能在城郊与谢娘子遇见,想来是缘分使然,只是我回封地还有事,这便告辞了,下次来江州,必然递帖备礼拜访。”
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要太明显。
裴时戎却不以为意地动了动唇,以唇语朝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