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碎》
舒糯/文
2023年夏,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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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洲城入夏。
黄昏的天淹润缥缈,细雨未敛,闷潮里零星砸下几滴雨。
霞光灯火透过玻璃窗,在浅调木质地板上投下碧滟光晕,摇曳轻晃,远映在一双细白小腿上。
临墙桌上亮着一盏法式锈铜台灯,两片淡灰玻璃聚顶,拢着一颗小巧灯泡,暖光映亮灯壁的薄雾图案,如透明凤蝶拢翅。
暖光虚晃着落在一张脂玉般白腻小脸上,浓密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郁青娩面镜而立,微躬着身子,侧着颈,细指捏着金调琉璃耳环,戴在莹白耳垂上,两边都戴好后,她将耳际碎发抚至耳后,又拿起桌上淡绿色香水瓶,细雾般喷在锁骨和手腕上。
接着脚下朝后挪了几小步,对着镜子细瞧一圈,理了理微褶的裙尾。
她这才拎起搁在软榻上的串珠坠苏小包,边朝外走边低头按着手机,赶在司机师傅催人电话打来前发去消息。
穿过浓荫小院,郁青娩抬手拉过旧漆铁门,橘霞穿过枝蔓,落在灰纹墙瓦,映在檐下那道纤细身段上,衬得人脸颊胭红,微垂长睫淬着碎光。
翻过打烊牌匾,拢起细锁,钥匙穿过锁孔,咔哒转动几下。
小窄巷里,微风不急不缓推涌着,刮过越檐而垂的白瓣粉蕊油桐花,翠叶上雨珠坠落,几片薄瓣如夏日飘雪般,摇曳而轻落。
几瓣落在肩上,被细指轻柔拂去。
老街巷砖瓦残败,麻石板凹凸不平,细瘦鞋跟摇晃不稳,细白手指撑着湿半截的爬藤墙壁,踮脚迈过小水洼。
旧石板不稳,歪斜溅出水点,落在清瘦脚踝上。
郁青娩被凉意惊地低讶一声,倏时朝一侧疾挪小步,垂下眼睫,瞧了眼溅泥点细踝,细眉微敛,从小包里翻出张纸巾,手指绕叠一圈,弯身擦掉那几点脏兮兮的水渍。
遥遥传来邻居陈佳佳打趣的声音,“哇,这打哪里冒出来的仙女啊。”
微风白雾里,一袭白裙纤细渐显,近瞧人影,发间飘落花瓣,真如雨后从临海化了人形的冒仙气人鱼。
陈佳佳靠在门框上,挑着眉暧昧一笑,“嘿嘿,这个点盛装出门,是不是晚上有约会?”
郁青娩闻声直起身,指尖微曲,纸巾对叠成小方块,她垂眸瞧了眼裙子,绸质银白色,束胸掐腰款,细肩带搭在锁骨边缘,裙摆齐平两抹细瘦脚踝,踩着双亮银色细高跟。
似乎是有一点隆重。
“哪有约会啊。”
她浅扬了下眉,配合作惋,低叹一声,“朋友订婚了,我顶多算是去蹭饭。”
陈佳佳原本懒懒倚在门口,闻言从小马扎起身,端着碗水淋淋杨梅凑过来,捏起咬一颗,鼓着腮八卦,“订婚宴吗?”
郁青娩细思一想,似乎算不上订婚宴。
“他们没办正经仪式,决定结婚后,双方父母简单吃顿饭就算定下来了,今天这顿是请朋友的。”
陈佳佳不在意细节,“那也是喜事,算起来,这还是我今年听说的头件喜事。”
她歪歪脑袋,兴致盎然地问,“对了,订婚有喜糖拿吗?”
郁青娩对此毫无经验,轻拧了下眉心,不确定的说可能有?
“有的话,给我留一颗!”
说完陈佳佳捏着一颗杨梅,贴心的甩掉上面的水珠,递到她唇边,玩笑的:“以物易物,一颗杨梅换一颗喜糖。”
郁青娩闻言轻笑,低颈咬住杨梅,口感酸甜,笑说要是没喜糖,岂不是亏了。
陈佳佳捧着白瓷碗,陪郁青娩朝巷子口走,耸耸肩,“没有喜糖也不亏啊,没喜糖就是日常投喂,谁不乐意跟美女贴贴啊哈哈哈,而且你搬来之前,巷子里都是久居的阿婆阿公,我连个饭搭子都寻不着,更别提交到你这样养眼又好相处的朋友了。”
边说边递过去一颗杨梅,以表不亏的心态很足。
郁青娩搬来羡仙巷并不足月,却意外地同陈佳佳合得来,并非她交友有方,实则陈佳佳是个话题制造机,再冷的场子,再终结的话题都能给续下去,还续的火热。
陈佳佳在巷子里开了间美甲店,叫佳期,说是因为上学时天天盼着假期,干脆取谐音,还很衬她的名字。
紧拎着郁青娩的纹身小店。
生意不忙时,陈佳佳喜欢去郁青娩那儿串门,她活泼话多,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悉起来。
走到巷子口,几个阿婆坐在细叶榕下乘阴吹风,瞧见郁青娩这身衣裙,眼角笑出慈祥细褶,抬起蒲扇轻扑几下,“妹崽,去会男朋友?”
她生的漂亮温柔,淡颜系,同雾间青山湖水那般清透。
巴掌大小的鹅蛋脸,瓷白透粉,透亮小开扇的杏眼,不深邃的眉骨倒是更衬柔净,极讨人喜欢。
巷子里住着的几家阿婆都怪喜欢她,见着总会招呼,偶尔还会塞个水果。
陈佳佳闻言挑眉,无声说你看,都觉得你去约会吧。
郁青娩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手轻按在膝边,微俯下身子,扬高音量,很耐心地同阿婆解释。
“阿婆,我不去约会,是去见朋友。”
聚会地点在观澜雅院,洲城茶室里拔得头筹,主打东方美学,禅意空释,双零年代至今,一骑绝尘,地位无人能撼。
车子穿过茂林窄路停下,空车牌重新亮起,前灯照亮夜色里昏荫的亭廊园林。
茂枝静谧,浮岚暖翠,一隅之庭,纳尽湖光山色。
微昧车厢里,郁青娩微侧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