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荷叶糕,一壶醉人清,荷叶糕七分入味,不可过熟。”
琼州最繁盛的街道,灯火未起,掩藏在南海与平原之间。
“店家,快上酒菜呀,也太慢了,怪不得左右两头都换了门脸,只有店家还原样夹在中间,要我说……”
“宋儿?”
“店家,你这声音太像……”宋思伏几乎惊醒,一眼就看见宋成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宋儿,日上三杆了!”
“琼娘,父亲何时来的?”宋思伏火速穿衣,边穿边问。
琼娘是宋思伏的乳娘,也是正阳唯一一个敢应付宋成的女人。
“来了三刻了,说是死活叫不起你,这才把我喊来。”
宋思伏打开门的一瞬间跪在地上:“父亲,孩儿知错了!”
“知错了就起来吧,好生梳洗,有客到!”
宋思伏连宋成的正脸都没看到,讶异不敢起身:“琼娘,父亲今日竟然没罚我!”
“别闹了,应该是五派的人到了!”
“五派?”
“听你父亲说此次捕异大会除了与咱们相熟的素阳,祈阳,卫阳三派,枕宿宫也派人来了!”
“□□?”镜子里宋思伏一张巴掌脸,眉头紧皱。
现下江湖有四派,立于正南的正阳,立于北方的卫阳,居在东方的祈阳还有在西方的素阳。另外还有三个□□,枕宿宫,烟雨楼,浮世殿。三个□□十分神秘,十几年了,江湖众人通力寻找也不见一教老巢。
宋思伏到前厅时,刚好听到宋成在与人交谈。
“琼州四面环水,我等自然是从官道而来。”
“未必吧,众位刚到之时,我便收到下人来报,有人经由险要之处入我琼州,不知各位可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宋公此言差矣,若真是有人从什么秘密之处入琼州,那也应该是正阳的人,我们从四面八方来,十有八九都是第一次到琼州。”
“孩儿拜见父亲!”宋思伏目不斜视走进前厅,水蓝色的常服,绸缎作绑,未妆花钿,也未戴珠钗。宋成只瞧了她一眼脸就黑了。
“兄台说笑了,正阳的人都走门!”在门外也没听清是哪个人说的,宋思伏十分敷衍地朝着他点了点头,“幺儿,你说是吧?”
宋思伏话音刚落,角落里传来一声弱弱地应和,宋成已在发怒的边缘。
“父亲,大家舟车劳顿都应该乏了,孩儿先安排大家住下,捕异大会尚有时日,具体事宜不如稍后再定!”宋远征虽然是正阳的大师兄,却无一点武功傍身,长相也极其平庸,但他偏偏就是宋成三个孩子里最能让宋成心情舒畅的。
宋成点点头,宋远征带众人离开,宋成才把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顷刻就碎了满地。
“给我跪下!”宋成抬头看了角落一眼,“你也过来跪下!”
角落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垂着脸,头顶个破破烂烂的帽子,混身脏乱,像是刚从灶台里爬出来,上前几步,跪在宋思伏身后。
“卯时到,未起,一百遍;不尊来客,一百遍。”
“父亲!”宋思伏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顶撞父兄,一百遍。跪到明日,后日交给琼娘!”
“父……”身后的的小姑娘拉了宋思伏的袖子,让她再别开口。
宋成走远了,宋思伏才瘫卧在地:“宋恕非,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驭波剑法一遍就上千字,你的三百遍加上我的三百遍,你要再说,可能就会变成一千遍了。”宋恕非依旧本分地跪着,腰背挺直,垂头视地。
宋思伏并不理会,往边上挪了挪,靠着黄檀木制成地椅子睡着了。
日头从海平面落下,琼娘端来纸笔,搀走了宋思伏。夜深人静,笔墨未断,澄心堂纸端正在放在一旁,写满了驭波剑法。
宋恕非此刻已经抬起了脸,虽然脸上污迹斑斑,但依然能看清她面色清丽,头上下人的帽子与她过于瘦弱的身体格格不入。
来人刻意隐去了呼吸,除了从墙外翻进来落地时候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宋恕非恰好写完第一百遍,字迹与宋思伏的一模一样。来人还没看清纸上内容,宋恕非已经调转方向磕了头:“公子饶命!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书房在后院右手第三间,家主在右手第二间。宋远征今天应该不在正阳。”
“倒是有意思!”来人开口,声音虽清冽,但语气中带了几分调笑,“我还没问,你倒是自己都说了。抬起头来!”
宋恕非听到他说就立刻抬起了头,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未戴冠,明眸薄唇,一身白衣若雪,非富即贵。
男子食指抬起宋恕非的下巴,让她与他视相对:“大半夜,你跪在这儿抄书?”
“被家主罚了!”
“听说捕异大会所捕异兽都有记载,可有此事?”
“不知道!”
“那听说正阳一派最厉害的不是驭波剑,而是驾驭珍奇异兽的本领,可有此事?”
“不知道!”
“最近有没有朝廷的人到正阳来过?”
“不知道!”
男人手下重了些,宋恕非脸上表情没变,语气也没变又重复一遍不知道。
男人忽然笑了,撒开手去扶宋恕非:“快起来吧,逗你玩呢,我是卫阳弟子江悔,你今天在堂上没见过我?”
宋恕非快速低下头又跪成原来的罚抄的姿势。
“没见过。江公子要是不取我性命,我便要继续写了,您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