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后,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眨眼已经一月末,纪舒逗留的时间比来时计算的还要更长。 她必须要准备回京,不为别的,就算为了和祁野的事,她也得早些赶回去。 如今沿安府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祁野正旦后就回了军营,木查哈还在逃亡,龙虎军离不得他。 纪舒托人给他带了封信,二月一这天,纪舒的马车也驶到了沿安府城门前。 交了路引,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与身后的城墙渐行渐远。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承安磕巴道:“小姐,您、您出来看看。” “怎么了?” 纪舒心有不舍,蔫蔫的,素手撩开车帘往外看去,随即便怔住了。 他们的马车正好驶到功德碑边上,去路乌泱泱,一眼望去竟全是沿安府的百姓,这些人手中举着一把巨大的伞,上头什么布料都有,展开后一大片,遮天蔽日。 人前一名老者走上前来,纪舒认得此人,他曾是前朝某一年的进士,年迈后还乡在沿安府做夫子,平日乐善好施,这次赈灾他也捐出了不少家财。 显然老者在沿安府百姓心中,比刘庞那个狗官要更德高望重。 他深深弯下腰,高声说道:“老朽仅代沿安府上下百姓,谢林姑娘大恩!!” 后头的百姓低低啜泣,七嘴八舌道:“若无林姑娘,我们怕是熬不过这个年!” “祁将军前挡蛮夷,守住城关,林姑娘千里送粮救我等于水火,我们永记姑娘和将军大恩!” 这方声音振聋发聩,回声不绝,百姓满腔赤诚可见一斑。 纪舒感慨不已,她走下马车,面对众人深深一躬。 “我也要谢诸位为我立碑,为我送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沿安府大家永年康健,平安顺遂,小女上路了。” 老者接过众人卷起的万民伞,交给纪舒。 “林姑娘收下吧,愿姑娘一路平安!” 承安想要帮她,纪舒却挥开了他的手,亲自抱了万民伞踏上马车。 百姓让出一条路,马车在众人眼中渐行渐远,自今日起,沿安府后代皆知天治十四年初,有一名叫林岁的姑娘,救下了一府的百姓,离开时万民相送,百姓一同缝制的万民伞遮天蔽日,几代难得一见,在场之人无不啜泣。 知府衙门 刘庞在议事堂内来回踱步,紧张的张望,手捶掌心。 “该死!到底滚了没有!” “大人!大人!” 长随快步跑进屋内,满脸喜色,“林岁走了!小的也接到夫人和公子了,都平安!” “好!太好了!” 刘庞大笑三声,表情扭曲,“臭娘们儿敢算计本官。你,速把本官的帖子取来,本官要写信回京状告她威胁殴打父母官!” 长随进屋找笔,这会儿刘夫人也带着儿子进了议事堂。 “夫君!” 刘庞最先抱起儿子,一阵嘘寒问暖,然后一巴掌扇在刘夫人脸上。 “蠢妇!本官不是叫你老实待在宅子里,等着人接!你怎么敢带着儿子跟别人走!” 刘夫人被打蒙了,大哭说道:“那人不是你派来的吗!明明带着你的腰牌,说是赈灾一事暴露了上峰再查,要带我和儿子躲起来的呀!你、你无缘无故的打我做什么!” 刘庞气得不行,没想到林岁竟拿这个理由把人哄走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夫人问道,刘庞不耐烦的把近日的事说了一通,刘夫人头晕目眩。 “这么说……这么说府上所有的银子,全部都……” 刘庞恶狠狠道,“待我写信上去,要那林岁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大人不好了!” 忽有衙役闯进来,惊慌失措的喊道:“提刑按察使司的人来了!” 刘庞脚下一崴,把儿子丢给夫人,就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一群衙役,二话不说将他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是沿安知府!你们凭什么抓我!” 腰间挎着刀的副使从穿堂走来,扫了他一眼说道: “刘庞,按察使大人今早刚收到京城刑部大人手谕,你在沿安雪难时贪墨赈灾钱银和赈灾粮,逃往临县,证据确凿!皇上已经下派了新的知府大人。今本官奉命捉你下狱,即刻押往京城受审!府上家眷一个不留,全都给我带进大牢去!” 刘夫人追出来就闻此噩耗,哭嚎着晕倒当场。 刘庞更是吓尿了裤子,那林岁竟然卸磨杀驴! 知府被抄家下狱,消息很快传遍了沿安府,百姓拍好叫好,纷纷聚在衙门前看热闹。 见刘庞带着枷出来,什么烂菜叶子都砸了上去。 一辆马车悄悄经过,谢上善将车帘撩起一条小缝往外看去,正巧看到刘庞被押走。 回到赵府,她又是一番摔盆砸碗的折腾。 “好你个林岁!贱人!贱人!一帮没有脑子的贱民!本宫哪里比不得她,是本宫施的粥少了还是怎么样!凭什么给她立什么狗屁功德碑!还万民伞相送——她以为她是当官的吗!女流之辈不在家中绣花伺候男人,出来抛头露面,有违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