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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上)(2 / 2)

这般为难苦痛,又是为了什么!”一时竟有万念俱灰、怒火焚心之感。

右手一松,冰魄带着残血遽然回鞘。风雨滂沱,天地生怒,雨水如珠滚下腮颊。

蓝兔急将剑收回,又迅速上前一步,本能想看他的手伤,偏生生克制住。她声音略带颤抖,轻轻地,在雨夜中风一吹就散了:“你又何苦这样?”

“那宫主想我怎样?从此与你井水不犯河水?”黑小虎悲怒至极,唇间反而漫出几声冷笑,“还是要我让开一条道去,任由你到我父亲掌下送死!”

“蓝兔……你非要这样逼迫我吗?难道我黑小虎长的这副心肝,就不会痛吗?”

魔教少主是何等骄傲人物,倾吐心意,却遭回绝。

蓝兔本以为他激愤之下,会说出“再不管你,自去送死”一类的气话。谁成想他仍然惦记她的性命,虽为控诉,实是哀求。

她的热泪也不禁泼洒在这片冷雨里!

豆大的雨珠打得眼睛疼痛,那道立在雨中的披甲身影,却如此清晰。蓝兔以剑鞘拄地,令自己站稳,望之如不倒的雪峰。她静静道:“非我迫你,你我之间,终竟不会有结果的。”

她猛然抬头直视那双眼睛,脸上有凛然之色:“你想救我性命,我却想救我剑友性命,想救更多人性命——黑小虎,究竟是谁先开始的逼迫,谁先开始的追杀?”

“你现在左右为难,固然出于孝义,可你难道当真看不清,真正引起一切事端的是谁吗?”

“难道天下都该为你们父子让步,麒麟应乖乖奉上鲜血,百姓如牲畜由你们肆意抢掠。他黑心虎要毁了太平,众人就当俯首跪拜、不得反抗……”

“黑小虎,你指着心说痛。可是始作俑者、祸事源头,你果真不知吗?”

……

凄风苦雨,电闪雷鸣。

骤雨倾盆而下,黑小虎跌坐于地,以手扶住枯树。浑身上下,已找不到半块未湿透处。他衣袍下摆浸在水洼里,红披风更是委垂于地。

魔教少主颇为失魂落魄,蓝兔方才的话语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

“你指着心说痛……可是谁不痛呢?你父亲又造成了多少人的苦痛?”

“在冰壑里,你也曾满怀憧憬,说想去看我的玉蟾宫。可是,我那时候没有告诉你。黑小虎,玉蟾宫早已烧毁了!在双剑合璧之夜,我从我的家逃出来。它为了抵御魔教,变得伤痕累累,最后又遭火劫,彻底断送干净。我的许多亲人姐妹,都在那一夜葬在里面,包括紫兔!”

“虹猫、大奔……我们七剑传人,哪一个不是家破人亡?”

“黑小虎,你能依仗威势,围杀我们。可你心里当真分不清,血债自何而起吗?”

“你能不顾惜旁人苦痛,只在乎老父——也许加上半个我。可是,七剑做不到,天下人也做不到。是黑心虎欠了天下,而你为孝义助他,才使我们要联手出剑。从头至尾,究竟谁在迫谁?”

“你说你没得选,可逼迫你的人,难道是我吗?我便该丢下我的剑、我的道义,感激少主保我一命,从此不再与魔教作对么……那我也不是我了。”

“我感谢你的好意怜惜,可有些事情,终竟不会有结果。痛一世不若痛一时,你我终非同路之人,我舍不下我的剑,你也舍不下你的父亲,而他已失道。”

“此为……正邪之辨。”

有些事情,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接触得太晚太迟,连深思都会成为一场摧毁自己生活的灾难。而他的武力已盛,又兼父亲有势,坚信靠双掌可打下一切,坚信自己能够守护住珍爱的亲人,以及恋慕上的那个女子。

当年母亲惨死眼前的悲剧,再不会发生。

他孤傲而离群索居地长大,留存了母亲教诲的一丝正气,却从未接触过魔教之外的天地。也不知如何作解,只晓得“光明正大”来行事。

虽隐隐觉得哪里错了,偏又自负本领,相信凭借这身盖世武功,可以守住一切。

直到雨夜的惊雷滚过天际,骤雨如泣鸣之响。蓝衫姑娘凭剑而立,婉语而振声。

她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原来武力并不足以解决所有事端,摆在两人间的死结,是由他父王在多年前系下。他们已各择立场,这是两人终竟无果的缘由。

……但是,可否能有一线希望?

又是一道电光划过,随即而来的雷声震醒了黑小虎。他猝然意识到:在他方才失神之际,蓝兔已悄然离开,现在很可能正直面父亲,处于死亡边缘!

与此同时。

逗逗含泪搀扶跳跳而走,二侠身影没入雨幕。一柄幽蓝长剑坠落于地,黑心虎狂笑不止,一手提挈着少女衣领,将唇边带血的冰魄剑主朝天举起:“自寻死路,孤王这就成全你!”

蓝兔虽受钳制,兼身上有伤,犹然不屈,冷笑道:“你这魔头,永远不会得到麒麟的!”

黑心虎闻言大怒,右手的“黑心煞掌”真气已然凝聚,正要向蓝兔的心脉拍下。此时,却在风雨中传来一道熟悉而急切的声音:

“父王,请不要这样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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