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已在官道旁的不远处安营。
沐廷槐忙打马奔近,远远地他便瞧见裘副将在帐篷外忙活着。刚想上前,却被两个持红缨枪的小将拦住。
“军营重地,不得擅入!速速离去。”小将喝道。刚刚发生主将被伏击,整个军营都有如惊弓之鸟,戒备异常。
沐廷槐也不恼,朝着裘鸿达大喊“裘叔叔!”
裘鸿达忙回头看,正见沐侯爷家的小公子被两个小将叉着,忙吩咐道“让他进来。”
沐廷槐这才下马得以进入营地,几月未见,沐廷槐并未有面对长辈的觉悟。
直接问道“裘叔叔,怎么样?”寒暄什么的可不是沐廷槐的性格。
他的武术底子都是在裘叔叔的指教下慢慢打下的,遇伏之事,裘鸿达是信得过的。
裘鸿达浓眉方正脸,年四十有余,跟着沐岳川打了半辈子的仗,也不在乎小辈什么礼数,直言道“嵌进肩膀的剪头已经拔出来了,只是毒比较棘手,我和军医都没什么经验。再有,侯爷现在中毒,还是尽快找个正经的落脚之处才行。”
他也没犹豫,和盘托出。他可不管里面那位是个什么态度。总归现下哪怕是里边那位,想倔也是倔不了的。
“谢谢裘叔,我这就带他去附近的庄子。”沐廷槐诚恳的感谢,说完便要撩大帐帘子进去。
裘鸿达赶忙拦住沐廷槐,急道“庄子不行!”
见沐廷槐止住了脚步,又低声的说“刺客不像是西夷人。咱们得小心为上。”
“裘叔叔放心,信得过。”沐廷槐也未多解释,打帘进了大帐。
裘鸿达摇了摇头,失笑想,这小子!何时长了这么个桀骜性子。
虽品性顽劣,可真办起事来,裘鸿达还是信得过他。
进了屋,沐廷槐扫了眼正躺在简易担架上的亲爹。这几年,他这亲爹,每次回来,对他,不是横眉瞪眼,便是冷战不休。何时见过如此没有生机的堂堂沐侯爷!沐廷槐也少见的软了心。
“走,去汤安庄。”吩咐了小兵抬起担架,沐廷槐率先带人往庄子走去。
汤安庄内,乐凤兮正问着疤痕脸管事的话。
今晨,乐凤兮睡得正香甜,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杀!杀!杀!喊杀声一阵阵传来,若是细听,还能听见些许兵器撞击的声音。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将床帘扒了个缝,眯眼瞧了瞧放于窗前的滴漏。
这,这,才寅时末啊!阴兵,一定是阴兵!
可经过昨日,乐凤兮却一点都不怕了。
她倒回被子里,在松软的锦被里翻了个身,又将被子卷了个卷儿,将整个人都裹在了里头,连头发丝儿都不露一丝。
杀!杀!杀!冲啊! 一刻钟过去……
刚才无懈可击的被子卷儿的下方,只见慢慢的漏了个缝儿,白皙的小手从缝隙处钻了出来,小手五指渐渐收拢又放开,又收拢,如此反复。
被子下终于传来了闷闷的声音“白芷~起。”
今日,白芷早就听见了外边那一阵阵打杀声。早就候在门外等着小姐叫起。
甫一开门,白芷便见到一颗……正经的……鸡窝坐在床头。
“噗嗤,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一向睡觉乖得很,今儿怎么把自己睡成了鸡窝。
“咱们去瞧瞧,外边是怎么一回事儿。”经了昨天一天,她们主仆二人哪怕是再不聪明,也不会相信那些谣言。
昨日里,虽说庄子里忙活的都是些残疾的男人,可总归一天下来,从食材到被褥,从窗前装饰的乡野间野花,到庄子里清洗得一尘不染的石板路,竟是处处都能看出庄子里伺候之人的用心。
白芷也正好奇着,赶忙伺候了小姐穿衣,便和小姐一起往后山那边去了。
可真到了后山,眼前这一幕。
一排排穿着军服的人,正整齐划一的练着刺杀。
缺了胳膊的便用一只手艰难的举起长矛,一遍遍的奋力刺入草人。残了腿的,就在用完好的双手,一遍遍的开弓射箭。
杀!杀!杀! 一声声进攻的口号传来,没有犹豫,亦不悲悯。
这样的场面,哪怕是乐凤兮白芷这样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也红了眼眶。
若仔细看,就能见到每个人身前的军服上,都有大大小小,或行楷或狗爬的“乐”字。
那,是乐家军独有的标志。
乐家军,虽不是正式的军队建制,却是无数百姓给予他们的最高荣耀。
乐凤兮知道,其实军服上本没有乐字,但每个进入过乐家军的兵士却总喜欢在军服上用油墨写上乐字。
一代又一代,老兵带新兵,有习过字的,也有未习过的。
可这衣服上的乐字似是变成了乐家军每一个兵士的标志,人人传,人人有。
这个符号印在了每一个乐家军兵士的战衣上,亦印在了每一个乐家军兵士的心里。
见乐家的小姐来了,他们自发的喊起了每个乐家军都会的口号。
“乐家所至,无不安宁,戍边为民,永保太平。”
“乐家所至,无不安宁,戍边为民,永享太平”
乐凤兮两世以来,头一回听见这句口号由如此众多的兵士口中一齐喊出。
在清晨的薄雾中,虽每个兵士都或多或少的残缺,可护国之心却又如此真诚,如此震撼人心。
乐凤兮并不感伤,却仍旧忍不住眼眶里的晶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凤兮小姐?”疤痕脸本在队伍的前方,布满疤痕的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却依旧能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