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不知今夕何夕。
就在一切即将覆灭于死寂之际,一声声急切的雕鸣从远处循循传来。多日未见小夭出来,毛球着急了。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主人气息的人,不能再消失了。
朝霞万里,云蒸霞蔚。
茫茫无尽的漆黑里一抹白缓缓移动,抹去脸上最后一滴眼泪,从贴近心口的衣襟处掏出个玉瓶。虔诚温柔地将一捧漆黑的焦土,缓缓的装入玉瓶,直至再也容纳不下任何,才小心翼翼的密封好瓶子。也不顾脏污,如获至宝般轻轻放回心口衣襟处。
苍白憔悴的脸上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仿若与心上人奔赴一场浪漫的旅行。口中轻柔低喃 :
“相柳,你陪我去浪迹天涯吧。”
猛的起身,踉跄地差点摔倒。相柳急切伸手去扶,魂体越过小夭的身体伸向虚无。神色黯然看着她极力稳住了自己,脸上笑的肆意张狂,深深地看了一眼漆黑的海岛,随后大步向前迈去……
如今,就算没有人扶她,她也不会摔倒了。相柳欣慰又心疼地默默看着,那无法守护她的遗憾才堪堪消弭了些……
再也没人能在海底牵住她的手了,小夭甩甩头,将悲伤情绪狠狠压下。面无血色的脸上精神头正好,一鼓作气游到了最近的海岛。——那住了十年,隔海相望了十年的家。
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寒冬过去,初春的花将开未开,打着花苞,尚未开放,一个个茕茕孑立的花骨朵,相互簇拥依偎着,包裹着春的希望,等待绽放……
小夭上前检查了毛球的伤势,并无大碍,随即放心来。交代侯在一旁的苗圃,给它喂些珍宝灵药便起身缓缓向住了十年的“家”走去。
庭院中,涂山璟一袭粗布青衣,一头青丝仅用木钗固定。湿漉漉的双眸似易受惊的小鹿,脉脉不语。正是当初清水镇时叶十七的装扮,连神情都一丝不差。
小夭深深地看着,淡淡一笑,掩过薄怒烦躁,轻声微语:
“自那夜清水镇后山,我懒懒地依靠在大树上等他,见他从圆月中飞来,白衣白发,从九天而下,若雪一般轻轻的落在了我身旁。也落进了我的心里。”
小夭不顾涂山璟眼里的破碎,仍旧视若无睹地掏出刀剑,一刀一刀地捅着。乐此不彼。
“我从前吃了太多的苦,余生不想再吃,只想都是甜的。你是一块糖,一块我今天吃了不用担心明天吃不到,哪怕隔着硬壳都能尝到的甜。触手可及的安全。
可就是这触手可及、过嘴不入心的甜。让我甘愿眼盲心瞎,自欺欺人。无视自己的心,无视他的付出,骗自己甘愿相信他的交易冷漠也不可肯正视彼此。只任性的折腾,想他把我放在第一位。”
“可我这个傻子,我早已是他的第一选择却浑然不觉。”
泪无声落下,双眸星光细碎,闪着某种不容阻挡的坚定......
“大战前夕,若非为了救我,为了解蛊,一身重伤。以他的狡诈完全可以逃脱,再让残军撑个几百年不是问题。他累了,不愿挣扎了,安排好了一切,再无惦念安心赴死”
“我知道清风朗月、意趣风流的青丘公子不是软弱求怜之辈;端方雅正、光风霁月的青丘族长不是卑劣之徒;智计无双,有着治世之才的无双公子也绝不是个......是个只会为了女人转的鼠胆之辈!”
小夭狠心彻底斩断璟的情缘,不惜撕开最不堪的一面。
“是为了我,为了要做我的叶十七。为了不惜用自己最不屑的心计去算计,
利用我心软守诺,利用我自私不敢爱,在我不通情爱之时定下15年之约束缚我。怕我对他情不自禁,时时用15念之约提醒。那多年的青梅酒,每每皆是15瓶。
后来察觉我对他情根深种,怕我心不由己跟他走,数次明里暗里,或借颛顼之手提醒我立场,提醒我与他不同路。
知道我与他之间,唯有他断情才能让我远离,用交易阻隔他的深爱,立场对立提醒,让他心甘情愿地放弃我,并亲手将我推向你。”
“让我自欺欺人,甘愿将相柳所有的付出当成交易,若没你所托,他也会去抢婚吧。用于你而言,无痛无痒的37年粮草换他一命,换我的声名狼藉从云端跌落,从此……”小夭看他神情终是不忍,咽下他对自己最卑劣的算计。
“再轻而易举否定了他所有的功劳。防风邶已死,我身边便只剩你。你对他,可曾有过半丝愧疚?”
“婚约在身,顾惜家族声誉。甜言蜜语蛊惑,让我一个王姬甘愿做感情里的第三者。难怪我总被那只九头妖怪瞧不起”
“端方雅正、芝兰玉树的青丘公子。屡屡不顾风骨频频为心上人示弱求爱,被拒绝委屈落泪,任谁能不心生怜惜?知晓我的本性,为我编织安全、触手可及的美梦 ”
小夭身形未动,句句质问步步紧逼。撕开心软善良的外衣,此刻冷心冷情、寸步不让的王姬才是她原本的面貌,不再掩饰半分,也再不留一丝情面。
璟踉跄了下,险些站立不稳,小夭狠下心肠没有上前搀扶,神情依旧冰冷的落下最后一击
“为了我,失去自我。从如圭如璧的青丘公子变成一无所有、满怀算计的叶十七,真的值得么?我又何德何能担负他人的人生?你用温柔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这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负累?挣不开逃不脱的束缚?”
“璟,你当真爱我么?”
最后一句字字诛心镌刻在涂山璟的心上。一字一刀,刀刀见血,深可见骨。
“小夭,我当然爱你。我......”
瘫坐在石凳上的璟猛地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小夭,口中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