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离去。在她的身后,叔父叔母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遁入白雪皑皑的冬景里。
……
回到雨歇小筑,成功度过此次风波的如尘,却根本笑不出来,只是抱着床栏杆,独自叹息。
她相信叔母说的是真的,她肯定是受人胁迫,才进京指认她的。只是,现在她还想不通究竟是谁要这么对她。
她初来侯府,并没有招惹到任何人,谁最有可能去怀疑她的身份,去调查她,还费尽心机地要揭穿她呢?
裴槐序?
没道理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不想她留在侯府,大可以在路上制造点什么意外,让她到不了汴京就是了,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到不了汴京……如尘骤然间想起那场船难,难道那根本不是意外,是有意针对她而制造的混乱吗?
可是这也不合理啊,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雇那么多江盗,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还烧毁船只,耽误行程。
况且,如果是为了杀她,那当时裴槐序就不会救她。
可是不是他,还能有谁啊……
如尘实在想不明白,谁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敌意。难道是明氏?可她更加没有理由。
想着想着,如尘只觉得头昏脑涨,抱着床栏杆,只剩下了叹息。
叔父叔母虽然可恶,但她并不想他们死。
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是裴旻时的声音,他脱掉了鹤氅,在室内只穿了一身圆领白袍,侧倚在一旁的炕桌上,手里举着书,怡然自得地翻着。
“你怎么如此确定?”听明氏的语气,搞不好她会在侯爷面前添油加醋,侯爷平日里看起来还蛮喜欢她的,说不定真会一气之下,就要了她叔父叔母的小命。
“别看他平时对你嘘寒问暖的,他才不会真的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受了委屈。他要的是平静,是安稳,是息事宁人。”
裴旻时眼眸低垂着,默默翻了一页书,说道:“况且,他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多审会儿,自然就能判断出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那我不是完了。”如尘急得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我要是被扫地出门,丢脸的可不仅仅是我自己,还会牵连整个沈家。”
裴旻时却淡定地用食指轻敲桌面,冷冷笑道:“他才懒得理你。他和我一样,不会在乎你身份是什么。他只要我喜欢你就行。”
“喜欢我?”如尘愕然。
裴旻时顿了顿,缓缓掀眸,语气却又没有太多起伏:
“意思是,他只需要一个生育工具,完成替裴家嫡系延续血脉的任务。这个工具是小姐和丫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反正他也不可能指望我这样的身子骨,去联姻巩固权势。”
“你刚刚说他和你一样?你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我是生育工具,所以不在乎?”如尘低声问道。
裴旻时停顿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反问道:“我怎么想的重要吗?”
如尘没回话,但抿唇点了点头。
“是,他把你当生育工具,”裴旻时身子完全往后倚去,喉结微微滑动,声音沉静,几乎没什么感情,“而我是把你当做挡掉无聊姻亲的工具,可恶吗?”
如尘没想到他如此坦诚,但理由确实十分合理。她想说话,却又觉得喉咙滞涩,发不出响声,于是只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半晌,她才在夹窄的声带中,挤出一直想问的话来:“可这样不也阻掉了你和意中人的姻亲吗?你既然说了,侯爷不在乎我的身份,只想要延绵子嗣,那肯定也不会介意她的身份,为何……”
说到这里,如尘咯噔一下,冒出了一个意外但又十分合理的想法,并提了出来:“难道,她无法生育?”
“与你无关。”裴旻时重新捧起书,挡住了自己的神色,但她还是听到了他在书后,发出了细微的叹息。
他不想聊这个,开始有些烦了。
可是,她发现了其中仍有不合理之处,掩藏不住心中的好奇。
“世子大人。”如尘默默走到他身边,一点点扒开了他手上的书,直视着他的眼睛,狡黠一笑,
“那我也生不出孩子,还占着这个正妻的位置,她知道了会很不高兴吧?”
“生不出孩子?你也无法生育?”
脱口而出后,裴旻时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绕进去了。
他们有名无实,自然不可能有孩子。
但话已出口,无法撤回,他只好清了清嗓子,避开她那因哭过而微微泛红的莹润双眸,冷淡地侧过身去。
“世子大人。”她低头笑了笑,挪步到炕沿边上,歪身往里凑近裴旻时,追着他的目光道,“你骗我的吧?根本没有这个意中人对不对?”
裴旻时看她扑闪着眼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眼眉弯弯,确实有股奇怪的说不上来的迷人和可爱。
人人都说他是块寒冰,但不得不承认,当她越过炕沿,大着胆子软软地趴在他身上时,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冷酷无情些,甚至应该推开她,但他早已无法以单纯的理智支配行动。
他自以为冷峻地回了句:“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但其实,他的嘴角早已不自觉扬起,连一向冷静的眼神也出卖了他,变得温柔如水。
这个讯息被她看在眼里,故而,她小心笨拙却又异常大胆地,一点点环住了他的腰,慢慢枕上了他的肩头。
她浑身又香又软,声音也娇娇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