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刚才那话一出来,库洛洛就感觉不大好了,再看其他人的反应,果然,表情都略为复杂并多少带点微妙的无语。
他不免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库洛洛觉得很有必要让宁宁意识到,在她口中“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是用一辈子努力都达不到的高度,否则会很打击其他人的心态。
无语过后,其他人也意识到以宁宁在剑术上的天才性,她的经验是不能作为参考。
玛奇开口打破沉默道:“说起来,你的动作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准的?”
眼神很好的她自然不难注意到,当招式演示完后面开始重复的时候,小女孩的动作精确到没有一丝偏移,不管重复到第几次,都还是能够和第一次时的完全重叠。
“大概因为,已经清楚记得全部吧?”宁宁想了想,然后慢慢说道,“只要集中精神,张开五感认识清楚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然后记住所需要的东西后,关闭多余不必要的部分,当一切熟练后,光明就会出现,道路就会清晰,透明的世界就会呈现在脑中。”
她并不觉得“透明的世界”是什么稀有的事物,宁宁是真心觉得其他人只要掌握了这些技巧,也同样可以看到“透明的世界”。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说到底,重要的是掌握正确的呼吸和动作,用最小幅度的动作发挥出最大的力量,那么,自然就能一直使用下去。”
“宁宁很厉害啊,居然能够从观看他人学习剑道的过程中就自行领悟出这样的能力。”库洛洛由衷的说道,他希望小女孩多少能明白她完全是属于特殊例子。
可惜宁宁没get到,她很耿直的表示:“并没有,这种东西只要时间久了我想都能领悟得到,比起研究剑技,我觉得可能故事书更加有趣。”
库洛洛:“……”
果不其然,待她说完这话后,飞坦就有点按捺不住恼火的反问她:“你的意思是只要个人都能学会吗?”
“……?”宁宁不明所以,淡淡的说道,“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认为:穷奇道者,殊途同归,道路不同但只要愿意一直沿着它走下去,最终都能达到同样的终点罢了。”
这次飞坦懒得理她,直接很生气的走了。
库洛洛心里叹气,虽然感觉这么做似乎对孩子有点残酷,但真的很有必要让宁宁明白一下人性的险恶。
……
回去后的当天夜晚。
事实上宁宁也多少察觉到是因为自己的话语不妥当,所以才会导致冲突,还不等库洛洛去找她谈话,她就自己过来了。
注意到小女孩站在门口似乎有话想说后,库洛洛看过去询问道:“怎么了?是在意今天飞坦生气的事吗?”
宁宁点点头。
于是库洛洛暂且放下书,让她进来坐下后,说:“因为他知道宁宁说的是真话,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然后见她皱了皱眉,仍然有些茫然不能理解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的世界太过纯粹,只有光明一片,所以无法理解人性的复杂。
可惜人类本身并不是纯白,除了潜藏心底的黑暗,还有黑白交织的灰色地带。
于是库洛洛选择直白的告诉她:“宁宁,你应该要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像你一样的天赋,而你过于轻松的态度,会让人觉得自身的努力都毫无价值,让人很有挫败感的。”
“……诶?”宁宁愣住。
“你要知道你的‘随便’可能就是别人要用尽一生才能追得上的高度。”看见她似乎有点明悟了,但库洛洛没有就这么到此为止,他继续直言不讳的说道,“别人要为此而努力一生的目标,然而却被你如此轻描淡写的描绘,这让其他人的付出都仿佛变得一文不值。”
尤其是那些不幸刚好和你在同一个赛道的人……库洛洛心想,他已经预感到今后那些想在剑术上攀登高峰的人,将会有多绝望。
宁宁原本想反驳说她并没有这种意思,然而话到嘴边,她却又失语了。
因为她脑海中开始闪现以往的情形,然后重新回想时,她发现自己虽然本意并非如此,但的确在不自觉之中造成对方所说的结果。
她时常无法理解,那些在她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为什么人们却对此如此的执着。
如今想来,或许是因为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所以她才能表现得如此淡然,假如她也需要拼尽全力争取时,就未必能如此平心静气了。
然而,因为宁宁对世俗的欲望十分寡淡,她几乎从来没有产生过想要强烈去做某件事的冲动,所以她自然也永远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如果没有他人的直接道破,凭借她自己恐怕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而此时,在说完这些话后,库洛洛顿了顿,继续道:“事实上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是宁宁你的话,没什么做不到的吧。”
……诶?
宁宁讶异的看着他。
“像你这样想做什么只要稍微付出行动就能做到的人,恐怕无法理解,其他人所面对其实是一个即便付出再多努力也未必得到回报的世界。”
“我如果拥有你的力量,那么很多时候就不会这么无能为力了。”库洛洛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剖白道,“像你这样的天赋,想做点什么只要稍微付出一点努力,想必都不难办到吧。有时候会让人忍不住肖想希望你能主动肩负起一些责任,虽然明白那并不是你的义务,你只不过是刚好有着远比其他人优秀的先天条件罢了,但偶尔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我也很清楚,假如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寄望于你去实现的话,那么就和那些等待神明垂怜的民众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