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背着包袱下了山,一路的忧心忡忡。
她也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也并不多想。毕竟时间不多了,要是一不小心超过一个时辰,只怕流采又要大发雷霆。
很快,她便看见了山脚下站着等她的流采,忙不迭奔了上去。
“会骑马吗?”
“啊?”夙月愣了一会儿,方回想起刚才流采说了些什么,忙答道:“不会。”
流采的模样似乎有些许的不耐烦,但也没再说什么。吹了个口哨,便有一匹骏马奔了过来。流采轻松地飞奔上马,衣袂飞扬,倒让夙月想起碧岑曾与她提起的戏本子中鲜衣怒马的少年。
夙月也忘了自己是如何上的马,只记得自己甚是笨拙,笨拙到脚下不稳,一头栽在流采的怀里。
满怀的清香。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
明明他对你恨之入骨,可你却对他提不起半分恨意。
仿佛她与流采之间,冥冥之中竟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的关系。
夙月虽是个农家少女,但对外面的世界却也有所耳闻。小时候常与悠荷往那说书先生处坐上一会儿,也不至于太过与世隔绝。
天下划分为两国,一国是夙月所在,称为大风国。西边则有一小国,名晴兰。大风国国力昌盛,屡次欲吞并晴兰。无奈晴兰国君也是个有雄韬大略的主儿,难以对付,便屡屡不能如愿。晴兰也得以在西边屹立不倒。
大风国分作四城,北为黄祁,西为寒宁,南为月商,东为临瑞。临瑞城距离晴兰最远,也最为繁华。大抵在天子脚下,到底是物阜民丰,一派盛世之景。
夙月初来乍到,几乎惊呆。从小便未曾踏出村子半步,后又入了叶隐山,哪里见过这般情景。
只是临瑞城的确非同凡响,各式各样的铺子临街而立,琳琅满目,叫夙月生生看花了眼。无论男女,皆是神采丰奕。男子则刚毅,女子则柔美。周身华彩,哪是村里干惯农活的农妇农夫所能攀比的。
流采又推了推夙月,一副嫌弃的模样。看着夙月总是发呆的样子,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狂躁的不安。
夙月实在与羚臻太像太像。
这令他难以遏制地愤怒。
待夙月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一间客栈。夙月哪见过如此好的客栈,人来人往,厢房林立。
流采倒是挺有钱,夙月心中不禁暗喜。
“公子,请跟我上楼来。”说话的,正是一名店小二。
原来,在夙月发愣的间隙,流采已经付好店金,被店小二领向了另一处。夙月只好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方才想起店小二唤自己公子,不禁上下打量起自己。一副叶隐山弟子的装扮,略为中性,头发又只是简单地用布条绑着。加上她的五官棱角分明,确实是雌雄难辨。
更何况这临瑞城的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怪得店小二会认错。
不一会儿,夙月便到了自己的厢房。店小二恭恭敬敬地给夙月沏了壶茶,便退下了。夙月略微有些不适应,从小便是自己照顾别人。如今让别人服侍起自己来,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打开窗户欲呼吸些新鲜空气,却不料对面住的那厮也正打开窗子,两人默然对视。
流采轻轻一笑:“不用意外,我住你对面。”
夙月一怔,心中暗道,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好点头示意。
气氛略微尴尬。
流采似也有些不自在,便又将窗子掩上,折回屋内。
夙月的手肘撑在窗边,托着下巴。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真让人琢磨不透,也许地狱里的阎王也正是如此吧。
“公子,可在屋内?烦请开开门。”夙月的思绪很快被一阵敲门声拉回。
开门一看,是店小二。
“请问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傻傻一笑,将一个面具递了上来。“今儿是迎月节。每年的今日,客栈都会赠送店里的客人一个面具,望请笑纳。”
夙月将面具接了过来,是个罗刹面。又问道:“迎月节?”
店小二一听,一副得意的模样。“公子怕是外地来的吧?迎月节顾名思义,就是迎接月老的节日。在每年的八月八举行,每到晚上,女覆妖姬,男戴罗刹。若遇上心仪之人,只需揭下那人的面具便可。”
“揭下又如何?”
“自然是一段好姻缘了,届时这对新人将受到神明以及全城百姓的祝福。”
夙月觉得很是新奇。“覆上面具,便看不见脸面。若面具背后那人的相貌不尽如人意,那又如何?”
“公子不必担心。这临瑞城里的姑娘再不济也有身家撑着,到底是个大富大贵的千金小姐。何况,姻缘自有天定。公子想这许多也无甚益处。若怕别人揭了你的面具,惹来不该来的桃花运。那大可像那位与你同行的公子一般,不去便是了。”
“哦?你说他不去?”夙月倒也不十分惊讶,流采像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那可不是。方才我送面具给那位公子,他可不愿要呢。那公子长的如此俊美,不去的话我倒是替临瑞城的小姐们可惜了。如果公子没什么事,小的先退下了,今儿可忙得很呢。”
夙月应了一声,店小二便又敲了另一家的门。夙月将门掩上后,便坐到较近的凳子上细细地把玩起手里那个面具来。
若她一袭女装,再覆上妖姬面,会有人来揭她的面具吗?
毕竟是风华正茂的年少女子,难免春心萌动。念及此处,夙月竟平添了几分期许。
可如果他看见这个……夙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