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舟压根不带理会厉风明的话,垂眸就是继续翻看内阁中留下的案子,上面有提及南方决口水灾,急需朝中拨响赈灾。今年的水患比往年来得更凶也更急了……他的沉默便是逐客令。
厉风明得不到回应,又是撇撇嘴,眼神还往那一瞅,见是真的没机会了才拉着脸离开。
还真是!每一次来都没有什么好心情!
不对,他原本过来找李司舟是要说些什么来着?
厉风明一脚刚迈出丞相府的墙头,整个人刚落地,思绪好像停滞了一下。
他原本过来找他,就是因为记起来上回忘了有事没跟他说,可每次被李司舟一气,他就忘了。罢了罢了,能忘记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下次想来再说!
厉风明站在墙头后半刻,给这事定了个不重要的标签,于是就拍拍屁股走了。
见主子沉默,厉公子又随后离开,竟琨垂头抱拳,瞬息就离了书房,隐入一片黑暗之中。
“精卫填海。”,李司舟念着的话,像在唇舌间又滚了一遍。
他不会相信一个普通的农女能轻易搭上国师、太后,即便也不明是怎的与一个京城来历清白的掌柜搭上线,短短两三日就能将城东一地闹得沸沸扬扬,轻而易举把红馆推至众人面前。
但以石子补洞、吐珠成岛,填平渤海,以报母亲之仇……她应梨,要在这些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里藏着什么目的。
或者是她身后之人的目的。
一只小小的鸟儿,到底是先被这巨浪滚去了性命,还是拼死把浑身鲜血都流光了之后才没了生机。
李司舟轻轻一笑,并非明媚,乌黑长发柔顺披在雪白外袍背后,羸弱和冷漠交杂在一起,混成了嘴角难以察觉情绪的劣笑。他放下折子反而去探案桌山孤零零插在一角的精卫,纤长手指触碰到粗糙的枝竹,温柔地好像在触碰自己的珍物。
倏然,他敛起了笑。
收回手,视线落在面前的折子,继续批阅。
室内重归一片平静,只剩浅浅淡淡的糖浆香气,混杂着午后被时间浸润青葱绿叶,交融出了黏稠的异香。
***
紫荆城中相比于丞相府中,无论是皇宫,还是城东的那块地,可热闹得很。
魏若泫把小文子喊了过来,听着听着就停了手上动作,把那剥了皮儿的青提又丢回了玉碟上。
"怎么回事?" ,魏若泫拧起眉头,"什么叫找不到她?"
玉兰殿的大厅明亮而安静,两侧的婢女已悄然退下,只剩下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中心,旁边还有常在公主面前跟着的文公公和齐姑姑。
侍卫低垂着眼眸,单膝跪地说:"那日属下几人跟着那女子,可一路上似乎有许多阻碍,拦着属下压根无法紧跟她,等属下摆脱掉拦着我们的人,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魏若泫放下葡萄,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净手,语气里的是嘲讽:“噢?我大魏随意走在街上的百姓,竟能将我宫里曾在御前侍奉的冯大人拦住,我大魏的子民还真厉害。不如你的月俸我让他们替你拿,这职称也让他们替你要了如何?”
冯矶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知此事荒唐,可……可这人就在他面前这么丢了,怎么找也找不见,那女子必然大有来头。
“本公主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真是好笑。”,魏若泫把帕子甩在桌上,语气骤然变冷,眼见冯矶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更是觉得没意思了。
她站起身来,流光溢彩的翡翠绿裙摆转了个弧度,走至镜前:“一个女子能把宫里的人甩掉,也是厉害……”,她声音轻缓,镜中人的眼眸中兴致更甚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能不凑热闹。你们这群废物找不到她,那本公主便主动出门寻她罢。”
文公公一听,又慌了。
他着急地捏起兰花指,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劝说这个小魔王乖乖呆在宫中:“公主息怒,您这又要出宫,要是出了点事让奴才如何是好呀!陛下曾说了……”
她不是一个容易发火的人,但现在她的耐心已经被推到了极限。
见提及了父亲,魏若泫眼底里的不耐烦更甚:“父王说我大魏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脚下怎么又会有人敢贸然乱事。想必我出门父王在天之灵也会庇佑他的女儿……况且我整日呆在宫里,闷都快闷死了,不出门难不成跟那永慈宫的老太婆聊奶孩子的事儿吗?”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冯矶与齐姑姑更是把头埋起来,文公公一听更是要晕了过去:“公主……公主慎言。”
魏若泫嗤笑一声,坐在梳妆台前,把一只只金钗取下,明月姣好的脸庞光滑细腻,而眉眼之间却是跋扈的不屑,她侧目俯视跪在地上的:“下去吧,本公主要更衣了。”
齐姑姑早知她个性如此,她悄然叹息,便摆摆手让文公公与冯侍卫下去,由自己伺候公主换了一身衣裳。
如愿以偿出了宫门,魏若泫摇身一变从大魏的五公主,变成了一个头戴玉冠、身着华服,还系着翡翠镶边的腰带,妥妥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此番出宫,去的还是城东那块地。
魏若泫跟这条街还偏杠上了。
外界的喧闹声越发嘈杂,马车的行驶速度减慢,半天都都不了几步路,惹得魏若泫更不耐烦了几分,让小文子问问车夫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文公公远远地眺望一眼,回到魏若泫面前说道:“公子,是美食街的红馆酒楼开张,好多人都进进出出的围观看热闹罢了。”
不过是新店开张,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边这么想着,她撩开珠链看向外面,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