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绝不会想到,少年人动情后的心思会有多么细腻。
凌无非独自走出客舍,忽然像是想起何事,从怀中翻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料子,这款玉料晶莹透亮,白如截肪,是前些年他从市集搜罗而来,由于一直不知该如何雕刻,便随身带着,想着有万一有了好的点子,不管人在何处都方便些。
他看着手中那块玉料,稍加思索,便拿着它离开客舍,来到市集,逛了许多家铺子,才找到一家雕工精细,令他满意的老师傅。
老师傅本打算打发学徒接待,然而看见那块玉料,混浊的瞳孔却忽然泛起了光,当即便接了过来,仔细端详许久,方点点头,道:“这可是块上好的料子,细腻温润,公子这是要卖,还是打算拿它做些什么?”
“我想用它雕一串铃铛,无须太过厚重,只要有风吹过,能有响声就好。”凌无非道。
“这块玉料宽而薄,不如雕作两串一双,讨个彩头可好?”老师傅乐呵呵笑道。
“那我何时能来取?”
“公子想要快些?”老师傅从他眼中看出了殷切。
凌无非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便开工,公子明日便来取吧。”老师傅笑道。
“那便多谢了。”凌无非拱手道。
老师傅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料。
好料对于工匠,好比好铁对于铸剑名家,需得亲手打磨侍弄,方不枉这相见的缘分。
凌无非没有回到家中,而是又去了客舍。此刻已是黄昏,他向伙计打听沈星遥所在的客房位置,却听说人已出门去了,思前想后,便只好回家,然而走到门口,却看见沈星遥等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凌无非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她跟前停下。
“你去哪了?”沈星遥看了一眼他的右腿,道,“伤口不疼吗?”
“快愈合了。”凌无非道,“你来这多久了?”
“你出门没多久,我就来找你了,一直在这等。”沈星遥道。
“王管家没让你进门吗?”凌无非问道。
“是我不肯进去,在这里等你,能快些把话说完。”沈星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送去段家的贺礼,是你替我置办的,我这次回去,要花不少时辰,不如你写个借据,免得哪天我又忘了。”
“你说这个?”凌无非一愣,“我都已忘了。”
“你能忘记,可我不能,”沈星遥道,“我虽没有什么盘缠,但欠你人情,总归不好。”
“不是早就说过吗,帮徐姑娘恢复记忆,也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线索,更何况姑苏那趟纯属白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那……这样吧,我回去找姐姐问问,如若方便,我再拿着钱去金陵找你,就算我去不了,也会托姐姐替我走这一趟。”沈星遥道。
“当真不必了……”凌无非摇头,认真说道,“这些都不打紧,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
“这怎么行?”沈星遥摇头道,“有借就该有还,就这么说定了。”言罢,不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
凌无非则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神情略显怅然。虽相识不久,可真到了临别这一刻,他的心里却有万般不舍,难以言说。
天色渐晚,一夜过后,又是天明。
许是近两日都有些劳累,直到巳时过半,沈星遥才醒来,等她拉开房门下楼,打算找伙计点些吃食,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星遥,是你吗?”
“是……师父?”沈星遥愕然回头,果然看见顾晴熹从客舍大门走了进来,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
“可算把你找到了。”顾晴熹走到沈星遥跟前,道,“阿碧和双双可来过?”
沈星遥点头:“随我来。”
她带着顾晴熹去到朱碧房中,林双双与徐菀二人恰好也在屋内。
林双双一见师父,便本能缩了缩脖子。朱碧也惊讶不已:“师父您怎么……”
“我听她们说,双双与你一起下了山,便知道我非出面不可了。”顾晴熹说着,便即转向林双双,眸中隐含责备之意。
“这又关我何事?”林双双不服气道。
“能僵持在这儿都不动身,你说过什么话,为师猜都能猜到。”顾晴熹道。
“我……”林双双慌忙低下头去,乖乖认错道,“是徒儿错了。”
“师父,我已答应她们暂时先回昆仑山。”沈星遥说着,便将先前告诉过朱碧、林双双二人的那些事又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顾晴熹神色越发凝重,她沉默一会儿,便对朱碧问道:“你现下行动可还方便?”
“还好,能够走动,只是会行动缓慢些。”朱碧起身道。
“那就立刻启程,一刻都不要耽搁。”顾晴熹道。
“这么急吗?”徐菀问道。
“你现在都这样了,难道还不肯回去吗?”顾晴熹严厉道,“你虽不是我殿中弟子,却也是我师侄。发生如此严重的事,不立刻回去,却还执意在外逗留,简直不要命了。”
“有这么严重?”徐菀不解道,“天玄教不是早已覆灭了吗?就算真有什么,也不至于……”
她见顾晴熹的脸色愈加难看,说到一半便停止了反驳,两手一摊,道:“那就回去吧。”
顾晴熹不再说话,而是径自拉开房门。
一行人走出客舍,顾晴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停下,便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沈星遥停在门口,目光望向远方。
她并不知晓,那是凌家宅邸所在的方向。
“你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