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西听她的口吻,就是认了沈澜这个身份,却一时居然无语,不知如何接口。
说什么呢?
我想你。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你还在生我气么?
沈澜却颇为不耐烦,只冷眼瞅着他,一脸烦躁问。
“我忙着呢。”
“没空听你在这儿‘我呀’‘你呀’的。”
“你谁啊?”
“我和你有何牵扯?有何关联?”
她推开他,就要踩着XX步子,不耐烦走开。
却被楼薄西一把拉住她手腕,想要搂在怀里,却终究不敢,只能小心问她。
“澜儿,别生气了好么。”
“我和杜葳蕤退婚了,和我表妹也退婚了。”
“你当初说要翻案,我也替你翻案了……”
沈澜闭上眼。
又重新睁开,冷笑望着他,唇齿中吐出俩字。
“松手。”
楼薄西不得不松开。
沈澜后退好几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才抱着胳膊,冷笑着讽刺说。
“你退不退婚关我什么事。”
“至于翻案——”
“怎么?”
“圣旨上不是清清楚楚写了,是江公子立功,查出了关键端倪,才让王府失火案不至于像谣传一样事涉谋逆么?”
“如今倒又成你的功劳了?”
一提到这个,楼薄西就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
是他前前后后将废墟中搜了个遍,不断拼凑残留字句,又想到了双鱼玉佩与密室的关键。
谁知。
大火烧的太过猛烈,密室机关居然不需要玉佩就能打开,江淮不知为何会占了先机,抢先从密室中发现诸多残宗,提前报给了圣上。
于是。
圣旨平反冤案时,居然只字未提他,却提到了江淮。
“幸有江淮等人,不辞辛劳”。
呵,他被归纳在那个“等”字中。
白纸黑字,直接抹杀他功绩。
让他此刻无法辩解。
“哦,对了,你和杜葳蕤那不叫退婚罢?”
“明明是方家公子抢了侯府的亲才对?”
“三年前,那可是盛京茶楼的热门说书段子,说杜葳蕤可是提着红嫁裙,非要选人家方府的花轿,宁可嫁个纨绔都不嫁你呢。”
沈澜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仿佛在津津乐道一个盛京流行的相声段子,说得有声有色。
楼薄西听她字字讥讽,看她笑得肆意张扬,却并不觉得难过。
至少。
她肯承认她是沈澜了。
而且。
她笑起来这么明媚好看,虽然这个妆容艳丽到几乎不像她,却是宛如一抹春光下最艳丽的蝴蝶,叫人移不开眼睛。
暮色下,楼薄西深深凝视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脸颊。
沈澜厌恶地躲开。
“!!”
“你又想作甚?!”
“澜儿,你这妆容太艳了。”
楼薄西轻声说。
沈澜几乎是怒极反笑了。
“小侯爷,是不是要我提醒你,我现在不是你私藏的金丝雀了。”
“你已经无权管我妆容如何了。”
“对了。”
“不要一口一个澜儿。”
“我们不熟,你最好放尊重点。”
沈澜皱眉,侧头又补了一句。
这一句话,彻底让夕阳下的幻影消失。
蝴蝶陨落。
只剩下一个冷漠宛如陌生路人的女子,正皱眉冷冷呵斥他。
“抱歉……沈姑娘。”
他说着“沈姑娘”三个字时,牙齿舌头都快打架,只觉得十分别扭。
要知道。
他们初次相逢在王府后花园的莲塘午后,可是才几个时辰就混熟了,喊上了“澜儿妹妹”。
如今。
却是连一个昵称都是奢侈。
“沈姑娘,”他克服着舌尖上的尴尬,勉强吐出这三个字,才说,“我知之前一切,皆是对你伤害。”
“如今,可否让我……补偿?”
沈澜眸子中流露出一丝厌烦,嗤笑一声说。
“沈澜她死了。”
“你去盛京城郊看看,还有一块墓碑呢。”
“你要补偿也行啊,要不要和死人冥婚一下?好歹这一回总是一对一罢?”
“别告诉我,你冥婚也要三妻四妾哦?”
楼薄西咬着下唇,忍受着她的字字嘲讽,想到时隔三年,她最怨恨的仍然是他当时要娶妻妾之事。
也知道。
今日她肯承认自己是沈澜,已是迈出很大一步了。
他是决不能奢求,她今日肯跟自己回府了。
“……澜儿,对不起。”
楼薄西低头,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仿佛一只奄奄一息的鸽子,低声致歉。
“你喊我什么?”
沈澜却只是挑眉,不动声色反问。
“……沈姑娘。”
他重复一次。
却没料到,仅仅一个称呼,让他心头宛如被小刀生生惋开一般。
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