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照影恍然,这一回命运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首先是她赌对了,医生同样失去了眼球,视觉感知力却比普通骷髅强,她猜测应该是叠加了某种BUFF,类似于能在黑夜中看到人体散发出的红外线。
一般的布料很难屏蔽红外光线,但是那条担架上的白布材质很厚。她在上楼时被盖住之后几乎没有可见光。或许是为了杜绝被他们捕获的“病人”记路线,才使用了这样的遮光材料。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裹着那条布料匍匐前进,果真没让医生发现。
另外一点意料之外的,医生是通过说话来命令其它骷髅行动的,而听海左耳弱听,被制成骷髅之后,听力进一步下降,左耳几乎完全听不到,那么医生发出指令的效果几乎为零。而他生前视力正常,只能通过当前的情况判断出听潮受到了医生的威胁,下意识地和听潮统一战线。他配合自己行动,也完全是为了听潮的缘故。就这样,在没有交涉的前提下,他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原来是这样,我还从没遇到过反抗我的护士。我还感谢你们,让我又拥有一个珍贵的实验对象了!”
两人的缠斗中,白布露出了一个角,穆照影看准时机,把取出的另一瓶强酸制剂浇在医生的腿脚。这位医生与人类已经成为了两种生物,人类在他手中,完全无异于那些小白鼠,那么她也不需要手下留情。
她几乎将一瓶都倾倒了下去,呼吸之间,液体将骨头烧出一个个惨不忍睹的黑色大洞。
出乎她意料的是,白布底下没有传来丝毫求饶声,那声音居然轻笑了两声,“小傻瓜们,你们以为我是这些平庸的人类吗?”
白布同样被酸液腐蚀殆尽,露出了医生极度狂热的半个头骨。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种濒死时刻,他居然一丝恐惧的神情也没有,反而愈发兴奋地口出狂言,“你们反抗毫无用处,在这栋大楼内,你们需要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奉劝你们还是留下来当我的护士,另外一个下场,可要比成为我的护士糟糕得多了……”
穆照影古怪地和听潮对视了一眼,听这个口吻,难不成医生还有后手?
她试着套话:“是吗?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筹码能来威胁我们?”
“惊喜总要慢慢展现,才有意思不是吗?拭目以待吧。”
分明是无法听见的听海,在医生放出这样狂妄的话语之后,居然控制着他向着最初浓酸被打碎的地方滚动。
穆照影震惊地注视着这一幕,听海想要和医生同归于尽吗?!
白布的一角愈发接近了那一滩弥留在地面的液体。不知是沾染上了谁的骨骼,平静的液体再次涌现出大量泡沫,它吞尽了罗网一般的白布,吞尽了听海下半身的骨头,几乎狼吞虎咽一眼要将送上门的食物吞噬殆尽。
在属于听海的白骨彻底溶解之前,他忽然努力支起上半身,抬起一节手臂对着听潮。那节手臂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右耳的位置。
听潮的表情一静。
他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在很多年前,听海帮了他的那一次,也冲他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那时候,听海还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谢什么,以后叫我声哥就行。”
等了一会,大概是没有接收到想要的反馈,那根指节蜷缩了一下。最终,分明的掌骨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穆照影看了看听潮,他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总觉得听潮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或许是与他哥哥的道别。即便情况拖得越久越对他们不利,她还是没有催促,依旧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是半分钟之后,等来听潮的声音:“我们走吧。”
在他们身后,听海的骨架犹如一根死亡藤蔓,牢牢捆绑住医生,医生的上半身,也逐渐被那摊液体同化,融为一体。
走出实验室门口的刹那,听潮的脚步还是顿了下来,“哥,再见了。”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但那唯一一截还在支撑的手臂却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声音,彻底地消解在了酸液里。
听海的□□感觉大约从几天前就消失了,但灵魂却像一抹幽灵,这些天始终在这栋大楼内徘徊。今天不知怎么又重新被拉进了这座躯壳里,在恍恍惚惚间,看到了受了重伤的弟弟。有些事情记得也不是那么清楚了,但看到弟弟时,那种强烈而汹涌的愧疚感几乎要把自己吞没。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生前做了太多的错事,他无法欺骗自己,好像只有把亲人的仇敌一同拉进地狱,才能稍微弥补一点点。
不过他还是有些私心的,至少在最终的告别之前,他还想听一听他叫他哥,希望他能原谅他过去的不堪。
在与队友一同匆匆离开实验室的路上,听潮的脑海闪过很多很多曾经的片段。
这些年,他总觉得听海的心中除了金钱与赌博,已经再也不剩别的东西了。甚至到了今天,在看见听海被制成人体骷髅之后,与他互相对峙的时候,他无论是拉着自己一起死一坠入地狱,还是冷眼旁观,他都毫不惊讶。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听海居然救了他们。
拼着自己最后的意识,拦住了医生,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他咳了咳,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穆照影赶紧将听潮的臂膀挂在自己的脖颈,医生刚才的话语,如同诅咒在她的脑海盘旋。脚步却丝毫不敢停歇。她不确定楼梯是不是仍然在无限循环,所以干脆选择拉着他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见听潮对着这部突然出现的电梯目露疑惑,穆照影耐心解释了一句:“据说当初为了避免太多人使用电梯,实验大楼特意在四楼到六楼的位置才设计了电梯,一楼至三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