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玉和程铁志都吓一大跳。
寄信的兵卒笑呵呵地说:“宏昱兄弟,快去吧,陆副将军定是要找你一起写字呢。”
季小武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却不会笑似的一脸严肃:“你就是萧宏昱?请吧。”
萧红玉心中忐忑,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季小武后面。她暗想,这陆副将军想必没有这么闲,还特意遣人来找她写字?不会是自己那封家书出了什么问题吧?
也来不及问寄信的兵卒,陆副将军可曾拆开信封检查众人的信件。她一路不停地回想家书内容,到底什么地方可能有破绽,七上八下地到了陆副将军营帐外。
季小武一掀帐子,抱拳道:“将军,人已带到。”便示意萧红玉进营帐,自己却退了出去。
萧红玉壮着胆子进去,只见陆副将军端坐案后,穿着银色盔甲,没有戴盔。
她一横心,抱拳朗声道:“步兵营刀兵组萧宏昱参见陆副将军!”
陆副将军上下审视她一番,眼眸深暗,神色冷峻:“是你给他们写的信?”
这个“他们”,当指的是兵卒们,不是养父母吧?藏着女儿身的秘密,萧红玉总不自觉地有些心虚,但还是立刻应答道:“正是属下。”
陆副将军挑眉道:“你既读过书,做得文章,为何不思入仕报国,反倒来了沙场?”他声音低沉有力,语气虽平和,却自有一种隐隐的威慑力。
萧红玉不假思索回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读书知理,更应尽忠报国。如今战事最重,故而来到沙场。”
眼前的人是军营里生杀予夺的副将军,可不是实心肠的程铁志,她才不会傻到向他抱怨科举被废的事。
“哦?”陆副将军对她的回答颇感意外,下意识地又打量起她来。这人身材中等,面皮略黑,却生得俊眉修目,既有读书人的清秀,又有几分军中的英气。人如其字。
他不动声色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虽感觉此人不像是个别有用心之徒,还是再试他一试。
萧红玉老实道:“还请将军赐教。”她确实不明白陆副将军的用意,心里有些紧张。
“你昨日才到,今天就已混熟众人,还代写了不少信。可知战场上扰乱军心是大忌?”陆副将军沉声道。
萧红玉这才明白过来。她虽是第一次身入军营,却看过不少史书,立刻就懂了意思。战场上要的是抛却生死一往无前,思念亲人儿女情长会动摇军心。陆副将军见到那么一大沓信都是出自她之手,一定以为她是别有居心而来,说不定还会误会她是北枭派来的奸细。
知晓此事利害,她赶紧又一抱拳:“将军恕罪!属下并非有心为之。实因属下参军仓促,未来得及和家中亲人作别,离家月余,深恐家人担忧寻找,故而漏夜修了一封家书。恰被同袍看见,请属下代修家书,又口口相传,因军中识字人少,便有许多人找来。”
陆副将军见她片刻之间已明白过来,又解释得句句在点子上,虽着急自辩,却并无半分惶恐之色,一双眼睛更是清亮明澈,心下便已释去大半疑窦。
他不经意般问:“你既存沙场报国之心,又为何参军仓促,来不及和家人作别?”
萧红玉暗自心惊。这陆副将军好生厉害!不过只言片语之间,就已明察秋毫地抓到她说话的前后矛盾之处。她还在为写信之事使劲解释,他却已声东击西又生试探。
她索性实话实说,免得再露出新的破绽:“属下家居偏远,月余之前,原是去县里打听今年乡试的时间,却惊闻科举暂停,又恰遇征兵,故而直接投了军。因此未来得及还家作别。”
没想到陆副将军吃了一大惊。他蓦地起身,疾走至萧红玉面前,厉声问:“此话当真?科举暂停了?!”
他一走到身前,立刻传来一股迫人的威压感。萧红玉本就身材高挑,不论在陈家村还是在刀兵组,都和男人的身高不相上下。可陆副将军却比她还高出一个头,肩膀又宽,穿着盔甲更添几分魁梧。
“是。因战事吃紧,暂废科举。待获胜之日,再行恢复。”萧红玉简短回道。心里暗暗思忖,这陆副将军为何也如此在意科举?他既已拜将,无需再走科举之路。莫非家中还有兄弟,和他一文一武?
陆副将军顿时语气有些颓然,喃喃道:“竟到了这般田地。”
萧红玉好奇地抬眼偷瞧。近看之下,才发觉陆副将军真好相貌!
他头发束得齐整,乌发如墨,鬓若刀裁。阔额方颐,鼻梁高挺,气质硬朗拔群。虽然年轻,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象。
她正偷看,陆副将军忽然收回思绪看向她,四目相对,萧红玉赶紧低了头。
“你看什么?”陆副将军奇怪地问。
萧红玉心中暗骂自己,终究是女儿情态,不够严谨,处处露出马脚!军营中都是男人,又常在战场上厮杀,彼此对相貌毫不关注,只关注谁的刀法好,谁的箭法准,谁杀的敌人多。
她灵机一动,说:“听人说将军不止骁勇善战,字也写得极好。一时倾慕好奇,有失礼仪分寸,还请将军恕罪!”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陆副将军果然略有笑意地说:“莫听人胡说。你的字才是极好,我写的不过将将看得过去罢了。”
语气中的这一点笑意,让萧红玉放松了一些。都说陆副将军凶恶,找她来又是问罪,她的一颗心一直吊着没敢放下来。
“将军自谦了。”萧红玉说。
“你练过何体?看你的字,既有柳体的神采清秀,又有赵体的气韵灵动,可是临过这两位大家的帖?”陆副将军兴致盎然问。
“将军好眼力。属下确练过柳赵二体,幼时顽皮,心杂不专,还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