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淑慎僵硬的坐姿吸引了袁曳的注意,他紧紧眉头,发觉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一处,他怀着好奇心,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这小子怎么也在这?”连霍和他是打小的交情,别说只是一个侧影,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连霍来。
他低声嘀咕的话叫醒了于淑慎,“郎君,你在说什么?”
袁曳低笑一声,戏弄道:“遇见一个老熟人。”
袁曳整日走街串巷,去哪也是轻车熟路的,碰着熟人不奇怪,于淑慎没有多想,随口应付两句,重新看向戏台。
心不在焉坐了两个时辰,戏散场了。
场子里的观众纷纷起身,于淑止则不依不舍地靠在连霍肩头,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袁曳一面敲打着发麻的小腿肚,一面问她接下来的安排:“咱是回去呢,还是再逛逛?”
“都听郎君的。”于淑慎一门心思扑在偏头那俩人身上,捡了句最不容易出错的话来回答他。
“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我看还是早些回去吧。”袁曳扑闪扑闪大眼,体贴道,“我先去打个招呼。”
走出去几步路,他又担心于淑慎会多心,复折回来,“你跟我一起,正好让那小子见见你。”
不管她如何推拒,袁曳只当她是害羞,便半拖半拽地把她弄到连霍面前。
于淑止听到响动,“噌”一下弹回自己座位,又羞又悔地埋下头。
“你小子这是又祸害哪家姑娘了?”袁曳见怪不怪,饶有深意地瞥了眼于淑止。
连霍厚脸皮地笑笑,“什么叫祸害?我可是光明正大地把人姑娘约出来看戏的。”
说罢戳戳于淑止的胳膊,“止儿,你这会儿羞什么?谨之是我兄弟,在他面前不用拘礼。快,给谨之打个招呼。”
于淑止扭扭身子,万分不情愿。
连霍城墙厚的脸皮因于淑止的不配合而浮出一层红晕来,他扫兴收手,讪笑着给自己开脱:“闺阁小姐,生性腼腆,再是正常不过了。”
袁曳笑而不语。
“还说我呢?你这不也另有新欢了么?”连霍指指于淑慎,反咬一口。
于淑慎砰砰直跳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停歇,她求助地扯扯袁曳的衣袖,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能不能别告诉他我的身份?个中缘由我待会儿解释给你听。”
丝丝热气拂过耳廓,袁曳猛地一激灵,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潮,他生涩地抽出衣角,对连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淑慎只觉又活过来了,她朝连霍施以一礼,追上步履匆匆的袁曳。
“郎君,你走慢一些,我快要跟不上了……”袁曳个头高,腿也长,走一步能顶她两步。
袁曳恍若未闻,一心想着赶快出去吹风压压惊。
等她追出去之时,袁曳熟透了的耳根恢复了原本的白净。
“郎君,你为何走得这般匆忙?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姑且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袁曳借坡下驴,含糊应了一声,钻回马车。
于淑慎紧紧眉头,紧随其后进去。
……
“殿下,您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元朗瞧宋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心生疑惑,便也看过去,一眼望不头的长街上,袁府惹眼的马车徐徐前行。
元朗更是奇怪了,主子何时对那个纨绔生了兴趣,他不是最厌恶不务正业的人么?
六皇子宋业眯起深不见底的黑眸,“在看一个有趣的人。”
元朗撇撇嘴,主子向来爱说没头没尾的话,偏生又不喜多解释两句。
“您都出来大半日了,皇后娘娘怕是要等不及了。”比起宋业故弄玄虚的迷题,元朗还是比较在意给皇后送寿礼的事。
宋业扫了眼元朗手里提着的笼子,嫌恶地皱皱鼻头,“真是晦气。”
话音刚落,一股子骚臭钻入鼻腔,元朗急忙把笼子放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里头的污秽。
宋业脸色堪比锅底,拂袖走远了。
元朗欲哭无泪,嘟哝道:“也不知是谁托关系弄来这波斯猫的。”
*
晚间用膳之时,容婉看到于淑慎面上的疤,关心道:“淑慎,你回个门的功夫,怎的还受伤了?”
她摸摸凸起的疤痕,“路上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袁曳盛了碗鸡汤,推到她手边,“哪是自己摔得啊,分明是被人挠的。”
“谁挠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挠我容婉的儿媳妇?”容婉撇下筷子,有种立马要找人算账的架势。
于淑慎默默低下头,幽声道:“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真的不要紧的。”
听她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容婉有了猜测,“又是那个三姑娘?”
她默然不语。
容婉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
“婆母,郎君已经替我出过头了,您也别动气了。”当下羽翼未丰,于淑慎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日子还长,她等得起,总有一日,她会一点一点地都讨回来。
容婉憋着一口恶气,全然没了胃口,勉强用了一小碗汤,冷脸回了听雨轩。
这么一闹腾,于淑慎也吃不下去了。
袁曳一点儿没受影响,掰开一根鸡腿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我有个事跟你说。”袁曳抹抹光溜溜的嘴巴,打了个饱嗝儿。
相处这几日,他还是头一回直截了当地提要求,于淑慎侧过身子,正对着他,“郎君请说。”
四目相对,袁曳从她的瞳孔里望见了一张欲言又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