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琼月扬出一张药单,冷冷道,“临走前,弟妹另外给的药方上,每一味药的顺序都有变,组合起来就是一句藏头诗!意思我虽然猜了许久,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你是这种卑鄙小人,但后来你喂我喝堕胎药的时候,我便全然明了了。”
“什么?你早都知道了?”裴晔震惊自己纰漏会出得如此早。
薛琼月心如槁木,嗤笑一声:“其实那个孩子我早都堕了,后面一直都在暗中试探你,查找证据。不然你以为自己真的诡计得逞了吗?”
“琼月,我们好歹是共处一室的夫妻啊,你竟然如此算计我?”
裴晔毫无悔改,反咬一口。
不料此话惹怒了她,抽剑划伤了他的膝盖,迫使下跪忏悔:“啊!”
薛琼月傲然睥睨他的狼狈:“我堂堂将门之后,岂容你这等小人随意作践?夫妻一场,你这般刻薄无耻,还说我有心机?到底谁欠谁啊!”
“呃……”
裴晔疼得冷汗直留,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薛琼月嫌恶侧开脸,吩咐道:“来人,把这对贱人押下去,等将军回来一并处置!”
苏玲琅上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说来话长,外面都是自己人。我弟弟也平安无事……”
薛琼月解释道。
苏玲琅挥挥手打断:“啊这些我不关心。我可以走了吗?”
“呃,但随你意。”薛琼月礼貌让开了路。
“嗯,多谢。”
苏玲琅抱拳离开。
这时,屋里传来声声痛苦的弥留之音。
“啊,啊——”
薛琼月焦急跨入门槛,奔至胡氏床畔,神色惊慌:“啊,阿娘,你怎么了?他们喂你吃了什么?”
“唔,啊……”
胡氏毒发得厉害,满嘴是血,黑红一片。
薛琼月手足无措地扶着她,试图安抚:“娘你撑住,我马上派人去请弟妹来为你医治。”
她才从颍川赶来,除却和弟弟一开始的计划外,并不知家中还发生了何等变故。
胡氏濒临丧命,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袖,眼泪哗哗直淌,用尽全力,才吐出最后一句清晰的话来。
“啊呜呜……月儿,我冤枉她了,是我冤枉她了啊……替我,向她说一声对,对不住啊……”
“这……啊,母亲!母亲啊!”
来不及抓住胡氏垂落的手,便已见她含愧闭上了眼睛。
薛琼月心痛扑在她的身上,伤心哭泣:“啊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
夏至的风吹绿了路边的白杨。
树荫之下,马儿被拴在路边悠闲吃草,旁边是一座生意清冷的山间客栈。
冬儿轻轻推开门,将点心端进屋里。
萧衡几宿不曾睡过好觉,一直守在苏婵嫣身畔,关注她的状况,生怕再度失去她。
“萧大人,你要不先去歇会儿吧?我来看着小姐就好。”
冬儿对他客气道。
萧衡犹豫片刻,点头应允。
就在他转身出门没多久,昏迷多日的苏婵嫣忽然苏醒。
冬儿高兴坏了,正欲高声唤他回来,又怕吓着神思尚且迷茫的苏婵嫣,只低声问:“小姐,你还好吗?”
“啊……”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惊惶地淌落两行泪来。
以为她是想起往事而感伤,冬儿宽慰她:“小姐,你现在是有孕之身,不能过度伤心啊。”
“唔……”
苏婵嫣含泪摇头,无奈闭上双眸。
“啊,小姐,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冬儿与她相处久了,仿佛会读心之术。
苏婵嫣默然点头。
她不想再与那个人有任何纠葛了。
“可是,萧大人说,你常年吸入了不孕的香薰,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若是打胎,可能会伤及您的性命……”
冬儿小声说。
苏婵嫣怔愣,陷入呆滞的沉思之中。
……
萧衡在客栈外临江的绿茵小路上散心,信手折了一支横挡在眼前的杨花,蓦然想起了在白沙书院的求学往事。
“贺兰兄,你手里拿的什么花啊?好香啊。”
偶遇贺兰韫,他出于礼貌地招呼。
她却神色冷淡,平静道:“杨花。”
“杨花?”他低头看河里的倒影,水面漂浮了一层颓落的杨花。
他立马联想到了水性杨花这个词。
贺兰韫看他神色有异,嘲讽地扯了一瞬嘴角:“世人皆道杨花品行不洁,勾三搭四,借喻女子□□不知羞耻,岂知这扶风弱花,飘飘落落,三贞九烈又岂是这般柔弱的她能坚守的?”
“啊……贺兰兄见解独到,我今日算是长进了。”他感慨点头。
“你认同我?”贺兰韫向来波澜不惊的素颜,对他浅浅一笑,勾人心醉。
……
恍然梦醒,萧衡反应过来,仔细打量手中的花枝,喃喃自语:“贺兰韫,军饷一事,便当是我还你的人情。望你扳倒太后之后,我们能够就此两清。”
*
时近黄昏,关殊序等人匆匆赶回府上,收网了结这场政变的漏网之鱼。
薛琼月在家中接应他们。
“苏玲琅呢?”
环顾四周,不见线人踪影,关殊序率先发问。
“她走了。”薛琼月平静道。
“啊?哎呀坏了,我派人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