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打断她,喉间满上一股苦涩的味道。
“嗯嗯,那现在她人也走了,你也回去吧。”
苏玲琅困倦地打了哈欠,收敛了废话,挥手示意他离开。
薛凛僵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开口:“可以,可以让我去她从前的闺房看看吗?”
“嗯?”
苏玲琅瞧他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很是头疼地扶额,无奈叹了口气,“哎,走吧。”
“谢谢。”
薛凛随她的脚步跨入门扉,一路览看萧瑟的秋景,穿过几道简陋的廊庑,便到了一间素净的小院外。
苏玲琅停住脚步,回首招呼道:“姐姐的房间已经空了,你去看吧,看完了赶紧走。不然我家那两个老势利眼儿,绝对会找你要这要那的。”
“……他们允许萧衡把人带走,是因为他给了很多好处吗?”薛凛迟钝反应过来。
苏玲琅耸耸肩,理了理发丝:“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啊,他确实是比你要有心机一点。”
“……”
薛凛蹙眉,脸色微沉,不再听她说话,抬手轻轻推开那扇破旧的小门,径直入内。
“嘁。别耽搁太久啊!“
知道他不肯罢休,苏玲琅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催促两声。
这时,门忽然从里往外关上了。
她的聒噪,被隔绝在了门外。
……
屋子里空荡荡的,唯有西墙上,挂着好几个晒草药的竹编。
薛凛凑近时,还能闻到上面残存的淡淡药香。
房间很小,几步就转完了。
他茫然在里面反复踱步,仿佛可以捕捉她一点点气息,填满空旷的心田。
再往帐子后面走,便是东窗的梳妆台了。
薛凛记得她不爱粉黛,嫁给他时,连胭脂都很少买,但前日见到她时,她一身明丽,格外引人注目。
那些精致的首饰,衬得她气质婉约金贵,为她挑选的人定然用心至极。
“……”
想到为她肝肠寸断,满心悔恨的这些年,她在与别的男人厮守终生,白头偕老,薛凛呼吸一窒,不甘心,却也歉疚两难。
他缓了缓心情,平静地坐下来,抽开了她不曾上锁的抽屉。
里面摆着一摞厚厚的医书,中间隔着几本哑语的教学画本。
“啊……”
想起她曾经不会言语的模样,他的眼睛微微泛酸。
每一次苏婵嫣对他倾诉心声的时候,他都会漠视,或者不耐地打发她离开。
可现在翻着这些画本来看,不过是几个简单轻巧的手势,他若要学,几天便可速成,偏偏从来都不愿花那个心思体谅她的难处。
啊,若是早些学会,与她沟通,是不是也有可能提早解开误会……而不至于闹到今天这般地步?
薛凛黯然心想,忍住满心涩然,继续读下去。
她的医书上有很多批注,那娟秀的字迹,如同她人一样,文静清秀,赏心悦目,让人看得舒心。
之前听苏父说过,她的哑疾是因府内一场大火所致,当时家中走水,她被困在母亲的灵堂里多时,被浓烟呛坏了嗓子,之后便不能说话了……
这是苏婵嫣离开很久之后,他才打听知晓的。
如果能早些了解到这样的原因,也许母亲对她也不会那般挑剔了。
薛凛沉眸,将那些医书摆放整齐,放回她的小柜子里。
恍惚间,他摸到了角落里几张揉皱的信纸,不禁疑惑,从暗黑的柜子里一团一团摸出。
他将那些纸团一张一张缓缓展开,仔细察看上面的文字,仍是苏婵嫣亲笔所写。
因为顺序乱了,他随手抽了一封信来看,上面记述着她豆蔻之年和师父进山中采药,被山匪绑去寨子,差点丢掉性命的事。
薛凛感慨她还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继续读下去,文字里流露的感情却变了味,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后怕,而是他最熟悉的仰慕之情。
她写了……救命恩人!
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
苍鹿山,剿匪,戴面纱的哑女……琐碎的记忆涌上心头,与信中的描述重叠一致。
原来那个胆小单纯的姑娘是她。
薛凛急促地喘息,如被长鞭抽着心口,血淋淋地泛着痛。
他又去翻了其他的信,每一封都是她情窦初开时写给自己的钦慕之言。
无名信,闺阁里的佳人,根本寄不出去。
但信中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她的真心。
难怪当初将她娶回府中,她会那么乖,总是用含情仰慕的目光凝望他,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他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折服了她的心,没想到是她以为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靠着知恩图报的品德坚持了下来……
真是傻女人。
他那时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有必要值得她这么感恩戴德吗?
原来……真正自以为是,大错特错的人是自己。
薛凛紧紧攥着那几封信纸,目光里涌上一股悲切的伤感。
这错乱的巧合,仿佛颠倒的光影,一片一片晃动在他懊悔的心尖上。
*
天心月圆,山谷夜色,寂静无声。
唯见林深之处,一户人家灯火阑珊,萧瑟人影徘徊竹影之下,几多沉思。
“蓝公子……到底是谁?又告诉了苏玲琅什么?”
萧衡一边散步,一边回想当年的细节,将嫌疑人选一再排除之后,他的心中得到